片刻后,波哥拿着家伙过来了。
这边的热闹也引起了几名田间村民的注意,大家聚在不远处的堤坝上指指点点,其中就有波哥隔壁楼房的两兄弟。
苏浩用绳子绑在自己腰间,又给自己套上雨靴,一副要下水的打扮。
虽然决定了要下水看看,但这事儿也不能急,这半截柳树下面的那些鸟兽尸骨实在太诡异了,苏浩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他提着杀猪刀,一刀将最外面的一根柳枝砍下来,发现被斩断的地方红白相间,里面竟然流出一股暗红色的浓稠液体,有点像红糖熬成汤后的颜色。
看热闹的村民也情不自禁的围了上来。
苏浩拿着半截柳枝沉吟了片刻,对波哥意有所指的说道:“你们村风水不好的缘由找到了,这棵柳树怕不是成了精,将这周边的阴气全部抽走了。”
“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不管是人还是自然环境都讲究一个阴阳调和,没了阴气这阳气也不能长久,等于一下子破坏了你们村的风水格局。”
这些东西并不需要太深的风水知识,凭借苏浩两世为人多少也懂一些。
他可不想再给一颗痣打电话送高额的咨询费了。
根据对方先前电话中的意有所指等信息内容也能推断出来,问题的关键恐怕还是落在这棵柳树上,既然知道了最终结果和论点,苏浩反推过程和论据就太轻松了。
毕竟他也是波哥口中的‘风水先生’。
“哎呀呀,我父亲那一辈就请来过一位风水先生,说我们村风水不好,门前一条公路,门后一条水渠,这水渠和公路成平行的两条线将我们房屋夹在中间,若留在村里种地注定一辈子不进不出啊,熬不出头。”
“想要出头就必须出去打工,我们村的楼房不都是这些年出去务工赚钱回来盖的吗。”qqxδnew
一位村民热心的帮腔。
波哥的一张脸黑的可怕,这么说他连生3个女儿就是因为这柳树的原因?
若真是这样的话,第四胎不用想肯定也是个丫头。
波哥给村民散了一圈烟,言语中隐晦的提及苏哈是他请来的风水先生,末了才一脸晦气的到苏浩面前,沉声问道:“现在将这柳树连根挖起的话来得及吗?我是说能不能改变我们家的风水格局?”
这就问到苏浩的盲点了。
他猜测原先的风水格局只是让村民穷,其实这也是那位风水先生模棱两可的话术在作怪,这些跑江湖的轻易不会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判断答复,以免说错了留下把柄。
农民在家种地自然是不进不出了,一年辛苦收成下来能供一家老小吃喝,逢年过节买点新衣服和家电,省吃俭用供养1个学生就不错了。
和风水有什么关系?
这完全是这么多年来所有土里刨食人的真实写照。
苏浩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棵柳树百分百有问题。
“等我先下去看看再说。”
苏浩抽了一会烟,用杀猪刀一点点将柳树主干上的柳枝成片削了下来,扔在旁边的堤坝上不一会就堆成了一个蓬松的土包,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柳枝上时,他暗示庄士敦和波哥将绳索的另一头牵好,自己沿着堤坝内壁慢慢向下落在柳树根上面。
堤坝那一边的柳枝基本上都被他削光了,但水面这边的柳枝至少还有几十根,苏浩一手握着杀猪刀,另一手牵着绳索,像一头穿梭在树枝间的猴子。
鼻子中传来的是阵阵恶臭。
那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
等他从堤坝这边下来后,才发现这柳树露出地面的主干只有1米左右,下面冒出水面的主干仍有七八十厘米高。
而且上面凹凸不平,隐隐间有个树洞可以落脚。
先前瞧见的鸟兽尸骨就是在这树洞口发现的。
当苏浩视线落在这柳树的下半截主干上时,心中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脑中再次想起一颗痣先前说过的话。
“聚阴之气,易成精怪。”
这柳树哪里是易成精怪,分明是已经成了精怪啊。
原来柳树下半截树干上有一处木桶大小的凸起,配上一处脱落的树皮,两处明显如眼眶的凹凸处,加上树皮上的褶皱,分明形成了一张古老沧桑的人脸模样。
这要是自然形成的,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就在这时,苏浩的双脚已经触碰到了堤坝下面的水平面,隐隐约约间似乎察觉到水下有什么动静,一条灰黑色的条长形东西翻涌而出。
苏浩当下大声喊道:“水下有东西,快拉我上来。”
牵着苏浩腰间绳索另一端的庄士敦和波哥连忙将绳索往上拉。
然而这会已经有些晚了。
苏浩只觉得右腿脚裸上一紧,一股巨力将他扯到了水中。
落水的那一刹那,似乎听见了堤坝上众人发出的惊呼声。
咕咚一声。
苏浩整个人已经被拽入水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谭腿练习,苏浩身体的韧性和平衡性得到了增强,主要是手中有刀也会游泳,心态比寻常人多了一丝淡定和底气,并没有表现得那般慌张。
度过最起初的1-2秒紧张时间后,被凉水一泡,苏浩大脑很快冷静下来。
他回想起刚才入水前看到的一幕,从水中浮现出来的那一根细长条物体并不像是活物,反而更像是树根上的树精须根。
这须根会动。
缠住他脚的也是须根。
此时的苏浩整个人已经被拽入到水底,另一条腿一通乱蹬之下居然触碰到了一团淤泥,当下明白溪水已经见底了。
脚踩在泥土上,心中再次安定了几分。
他弯腰顺着被绑住脚裸的方位摸去,入手处的触感又细又滑,还有一丝粗糙,苏浩基本上断定出这就是柳树下面的须根。
不管眼前这柳树是精怪也好,是偶然也罢,刀在手,主动权就在他。
苏浩一手捏住缠着脚腕处的须根,用杀猪刀对着它一顿摩擦,顿时脚下一松,双腿作势在淤泥中蹬了一脚,整个人冲出水面。
岸上的众人此刻也慌了神,不断有人喊着,“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水性好的下去救人啊。”
偏偏喊了几声,却不见一个人下来。
这条沟渠先前就淹死过人和牲畜,在袁家村村民心中凶名赫赫,在加上这柳枝上流出来的浓稠暗红色液体,早就被一群人察觉到里面的怪异。
为一个外乡人下水冒险,就太不值当了。
帮着喊两声已经够意思了。
苏浩瞧见波哥脱了鞋子和裤子就准备往下跳,当下喝止他道:“别下来,我没事。”
“帮我护好绳索,要是我入水一分钟还未出来,你们就往上拉。”
苏浩说完朝着岸边甩上来一根断成两截的须根,又一头扎了下去。
两三米深的沟渠,加上溪流也不是很急,即便再次被须根缠上,有杀猪刀在手也不用怕。
既然下了水,他就一次性搞清楚这水底的玩意,究竟是不是这棵老柳树在作祟。
苏浩一个猛子再次扎到溪水底部,一只手在下面乱摸,时不时与一根光滑的须根擦肩而过。
突然,苏浩手中触碰到一块坚硬刺手的玩意,伸手一抓再次冒出水面。
等到他看清楚手中抓上来的东西后,堤坝上再次传来一声惊呼,“这……这不是羊头骨吗?”
苏浩心中一咯噔,照例将羊头骨甩到堤坝上,再次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如此几番后,岸边已经被他捞上来不少东西。
有牛头骨、羊头骨、几根被削断的须根,还有一个铁盆。
那铁盆上已经锈迹斑斑,少许油漆未脱落的地方依稀还能看见半朵凋零的菊花花瓣。
这一下,岸上直接炸开了锅。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在那如同大拇指粗细,灰不溜秋的须根上,被苏浩用杀猪刀切断的断层中不断流出来的竟是一股浓稠的猩红色液体。
现场的众人都是农村村民,树枝树干什么的谁都见过,何曾见过这等诡异的场面。
唯有波哥隔壁这栋楼的两兄弟一个劲的盯着那铁盆看,也不做声。
等到苏浩被拽起来后,众人看他的眼色也变得热情尊重多了。
苏浩在众人眼中的形象由之前毫不相干的外乡人,变成了此刻见义勇为,有勇有谋的风水先生。
苏浩用村民递过来的毛巾擦拭完身上水渍,有条不紊的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注意到众人一溜烟瞅着他的疑惑眼神。
苏浩组织了一下言语道:“你们是不是问我刚才下去看到了什么,摸到了什么?”
“没错,我们从小在农村长大,还是头一次见到会流脓的树枝,这玩意太邪门了。”
“这位靓仔,你刚才落水时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你要是再晚出来片刻,我们说不定就要下水去救你了,太吓人了。”
苏浩吐了一口烟雾道:“我在那柳树的树干上看到了一张人脸。”
“至于我为什么会落水,我若说是这玩意缠住我脚裸将我拽下去的,你们信吗?”
苏浩用脚踢了踢刚才扔上来的须根。
一时间,现场陆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浩最后扔下一句总结,“这柳树怕是成精了。”
旁边的庄士敦突然朝他撸了撸嘴,两人来到十多米远的地方小声说话。
庄士敦指了指手机,“刚才一颗痣打电话过来,我将现场看到的和他说了一遍,他语气似乎很兴奋,说什么这种成精的柳树千年难遇,既是害人的精怪,也是上好的阴魂木,还说马上赶过来。”
这条信息很重要。
苏浩琢磨了一下就知道一颗痣打的什么主意,对方在没有高价咨询费的情况下愿意跑过来,肯定不是白送上门让人白嫖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意的八成是眼下这棵成精的柳树。
至于阴魂木什么的他也听不懂。
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一颗痣既然这么看中这棵成精柳树,他就提前将这柳树霸占下来,先将归属权拿到手再说。
至于这柳树到底有什么价值,值不值钱,阴魂木又是做什么用的,这是后面的事。
不过他一个外乡人,这里满打满算属于袁家村的地盘,如何将柳树弄到手……更确切地说,如何抢在一颗痣到来前将这柳树弄到手还需要琢磨一下。
想到这里,他将波哥叫过来,直接坦白说这柳树留着对袁家村风水不好,必须连根挖起,不过这柳树树干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他想弄回去研究,有没有办法搞定?
波哥和2人商量了一下,很快有了主意。
他顿时回到众人中间拍了拍手,“大伙听我说,刚才风水先生说了,这柳树八成成了精怪,继续留着不仅会破坏我们袁家村的风水,诸位的牲口和家人来河边也是个极大的隐患,必须将它连根挖起来。”
“事不宜迟,现在就挖,最好赶在天黑前完成,大家速度回去将全村人组织过来,这柳树树根挖出来后运到我家后院,等风水先生做完法事直接连夜一把火烧掉。”
“莪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既然这风水先生是我请回来的,我就好人做到底,一会过来挖坑帮忙的每人领500港币辛苦费,明天按照人头去我家领钱。”
众人当即拍手叫好。
即便没钱赚,众人也在讨论要不要淋一桶汽油将这柳树烧掉。
此番有人出钱当冤大头,直接连根挖起就更好了。
还能赚一笔辛苦费。
谁让波仔在外面赚了钱,活该出一波血。
只有极个别人提议要不要给村公所的人打个电话报备下,却被其他人像看傻逼的瞪了回去。
在‘有损整村风水’和‘500港币劳务费’的双重作用下,整个袁家村一下子来了10来个青壮年劳力,至于其他过来看热闹的妇孺小孩就更多了,几乎整个村的人都围过来了。
庄士敦和苏浩作为两个外乡人自然不用动手。
波哥是出钱的老板,也不用亲自动手,只需充当监工即可。
倒是他隔壁的两兄弟,以及对方还健在的六旬父亲蹲在那破旧的铁盆前不停抹泪,原来这铁盆就是几年前两兄弟的老娘在码头边洗衣服时携带的工具。
当年尸体虽然捞起来了,但死因一直被归结为失足落水而死。
还因此怨恨在后院菜地忙活的波哥父亲救援不及时,两家因此反目成仇。
刚才苏浩被须根缠着脚拽下去的情景两兄弟也看在眼中,此刻稍微对照比较一下,就知道当年他们老娘的死定然有蹊跷的。
想必也是着了这须根的道儿。
‘须根会动的柳树’‘长着人脸会吃人的柳树’等诸多流言如波浪一般在袁家村村民口中蔓延开。
这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眼前的所见所闻又不得不信。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