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去看看三位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显亲侯国侯相看着先后离开的客人,半晌都没回来,把他们这些陪衬的人晾在一边,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终于忍不住便不耐烦的对下人吩咐道。
哪有这般无礼的客人,喝酒的时候面无表情,心不在焉的,勉强说军旅中人不好应酬,那也就罢了。
结果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客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居然把主家丢下晾在大堂内,自个儿全跑了。
在东汉,列侯以县为封地则称侯国,侯国置相一人,相当于县令或县长(以侯国大小为异),相不隶属于列侯,但负责为列侯征收租税。封国户数在千户以上的,置家丞、庶子各一人,是侯府官,不管理民政;
显亲侯窦固食邑两千户。
所以说显亲侯侯相从地位来说在这显亲侯国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论权力的话即便显亲侯窦固在这侯国也没法左右侯相,没想到今晚招待区区几个小军官却受到如此怠慢,怎么能忍?
“这个彪子也真是彪,正招待客人呢,怎么一去也不回了!”侯相等的有些心焦,主人和客人都是一去不返,莫非远在西域征战的窦老爷子出事了?
侯相正当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侯府西北方向的天空都红了,片刻之后就听见有人大喊,同时伴随着敲锣声:“走火了,走火了……柴房走火了……”
侯相的脸都绿了,一个健步冲出了大堂,站在院子了看着已经红了半边天的西北角,急得直跺脚。
要知道作为侯相的他主要负责侯国治安,这出了事他可是第一个要担责的,尤其侯爷不在,名义上在这显亲侯国他最大,真出了大事他跑得了?
于是侯相再也顾不上计较主人客人的失礼,赶紧指挥众人灭火。
“敲响警钟,召集侯国部曲救火!”侯相急得在院子团团转,发动所有人去救火,本来还在上菜的下人都被侯相要求把菜放下,赶快去救火。
短短瞬间,整个院子寂静下来了,所有人都被侯相赶着去救火了,与侯府西北角嘈杂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侯相左顾右盼还不见这侯国少主人和那三名客人出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人怎么还不出现,侯相来不及细想。
侯相气的跺跺脚,一把拽住最后一个要出门的家丞,让家丞在此等候客人,随后自己急匆匆的冲出大门朝着火的地方跑去。
……
从沈子腾和赵磊离开宴席到侯府西北角火光冲天的时候,也就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
从有人喊第一声“失火”的时候,沈子腾和赵磊已经分开了,由沈子腾携带赵磊扳指为信物立刻赶往马厩骑马回去控制军营。
赵磊则先寻找显亲侯之子窦彪求救,完了找到迷莽后拖住迷莽。
然而他们俩都迟了一步,沈子腾快赶到马厩的时候,西北角已经火光冲天,沈子腾皱皱眉头,回头看了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沈子腾加快速度往马厩跑,等他气喘吁吁逆着灭火的人群赶到马厩的时候,在门口被地上的一个突出物绊倒。
等沈子腾看清楚身底下所压之物后,沈子腾一阵反胃,把晚上吃喝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那是两具被上百匹马踩成肉泥的侯府之人。
饶是沈子腾纵横战场,也受不了这般惨状。
等沈子腾呕吐完,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显亲侯的马厩栅栏大开,里面早就空无一马,就连自己的战马也不见踪迹。
“完了!”沈子腾清楚是迷莽跑了,那把突如其来的大火十有八九也是迷莽的亲随放的。
沈子腾趴地上贴耳听,那马蹄声似乎不太远,大约刚跑了有两里路左右,要是沈子腾此时还有马的话,肯定能追上。
马厩在侯府的东北角,为了放养方便,而且不让马匹践踏侯府院子,还在马厩东边的围墙上专门开了一道侧门,直通府外。
这一马厩的马就是从这个侧门放跑的,难怪这么大的动静没人察觉。
沈子腾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窦彪,还是跑着追回营地,十里路不算远。
就在这时,沈子腾突然听到了一声马蹄刨地的声音,距离自己很近,沈子腾环顾左右后发现储藏马料的仓库里面也开始燃烧起来,一匹受惊了战马在一堵矮墙后面嘶鸣着想挣开束缚,显然是突如其来的火苗惊吓到了那匹被藏起来的战马。
沈子腾没有选择救火,也没有大喊,他抽出佩刀,小心翼翼的贴近墙接近那匹战马。
因为他知道那匹马十有八九是迷莽的亲随给他自己留的,这把刚烧起来的火说明那名亲随就在附近,沈子腾此时大喊的话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沈子腾距离战马还有七八步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出现,马匹战马被愈演愈烈的大火吓的使劲挣扎,沈子腾皱着眉头,心想不妙,自己大概已经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箭矢从暗中射出,命中了沈子腾的左侧肩膀,沈子腾眼睛反而一亮,嘴角往上一勾,连箭都不拔直扑那个黑暗角落。
比起受伤,看不见的敌人更让人心烦,显然这个烦人的人自己暴露了,只要暴露了,沈子腾自然不再给他活着的机会了。
然而,沈子腾还是低估了迷莽的亲兵,就在沈子腾杀气腾腾扑向躲在暗处放冷箭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侧面有人扑来,距离之近,让他无处可躲,因为一道黑影遮住了已经势不可挡的火光。
沈子腾还是转身躲避,但是迟了,一柄汉刀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从高处落下,刀锋已经没入到沈子腾中箭的肩膀上,这一刀之威必然能将沈子腾的整个肩膀削下来。
沈子腾面目狰狞起来,他没想到放把火居然还需要两个人,更没想到迷莽的亲信是打算两个人共骑一匹马,所以他判断失误,以为放暗箭的就是唯一的潜伏者。
然而那把镶在沈子腾肩膀上的汉刀再没有深入一分,而是整把刀随着沈子腾的躲避一起栽倒在地,刀柄处有半截胳膊紧紧的抓着汉刀。
沈子腾脚底传来一阵哀嚎,倒地抱着断臂翻滚之人沈子腾认识,那是迷莽的亲随之一。
就在沈子腾因为躲避那偷袭的一刀而失去平衡倒地的时候,黑暗中放冷箭的那人也拔出汉刀杀了过来。
但也就冲了两步,就听见“噗嗤”一声,三支弩箭中的一支钉在那名刚要冲锋的迷莽亲随的眉头,一支钉入眉心,一支没入眼睛,还有一支穿过那人的耳朵钉在了后面的土墙上。
那名中箭的大汉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缓缓倒地,在倒地的瞬间,那个失去一臂的迷莽亲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道被火光照的看起来很高大的身影手起刀落,一手持刀,一手拎着刚才还嚎叫的人的头颅,身上还挂着一把跷蹬弩还在晃动着,出现在沈子腾眼前。
那人影如同杀神一般,两脚跨列,身后便是马料仓库里的熊熊大火。
这造型,仿佛是从地狱之火里杀出来的凶煞。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沈子腾喘着粗气,心有余悸,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明显不那么合身的官差服装的人笑了,尽管他刚才差点就没了整条胳膊。
“我欠你两条命!”沈子腾挣扎着起身,不顾一身血污,折断肩膀上的箭矢,又将入肉一寸的汉刀取下丢在地上,对着眼前的人笑着说道。
只是在血与火的照应下,沈子腾的笑脸显得有些瘆人,他咬着牙折断了箭杆。
“好,以后再还,当务之急是去救人!”萧炎对沈子腾恨不起来,他丢下那颗人头,赶紧上前帮着沈子腾简单包扎好伤口后,与沈子腾一起翻身上马,朝着十里之外的押送营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