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贝安率领的八百多追兵正沿着车辙印追击着残余的汉军,刚追出四五里路的时候,金贝安余光察觉到左侧火光一闪,紧接着四个冒着火花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
金贝安下意识朝着四五丈之外的两道黑影举起劲弩就射,箭矢似乎射中了其中一人的胸膛,只见那人举着冒烟的轰天雷无声的倒地,那冒烟闪着火星的包裹没有扔出来。
另外一人将手中的两包轰天雷相继丢出后,就要拔刀,拔了一半的时候,他身边的轰天雷轰然爆炸,那道黑影和中箭的同伙一起融入这烈火之中。
与此同时其他六个投掷到人群里的轰天雷也相继爆炸,引起一片混乱。
「嗖!」
趁着匈奴追兵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突然射出三支箭矢,目标直刺被数目名近卫保护着的金贝安。
五名断后的汉军目标很明确,先是通过爆炸惊扰追兵,判断出追兵指挥官后伏击指挥官。
爆炸中毫发无损的金贝安看着在前面堵着一堵人墙的近卫,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伏击者完全可以趴着扔完轰天雷,为何会第一时间暴露自己?
金贝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背后,他下意识的回头。
「叮叮!」
伴随着脑门上两股巨大的冲击力,金贝安脑门「嗡「的一声,眼冒金星,不由自主的朝前扑去。
扑倒在地的金贝安感觉后腰一阵酥麻,他伸手抹向后腰,一支箭矢插在了他的后腰上,鲜血直流。
刚才那两支直奔金贝安脑袋的箭矢命中了金贝安金属面罩,救了金贝安一命,那两支箭矢被反弹到两三丈之外,没入积雪,只露出箭尾。
熟知连弩威力的金贝安连忙拔出后腰的箭矢,就地打滚,躲过连续而至的连弩弩箭。
直到金贝安连续躲开三四轮箭矢之后,其他侍卫才反应过来,举着盾牌扑了上来,将金贝安团团围住。
「杀!」
一击未中,仅存的三名汉军拔刀砍断连弩之后从雪地里冲了出来。
那三名汉军没能接近金贝安就被金贝安得亲兵拦住,厮杀在一起。
结局当然不意外,那三名汉军自始至终都没能接近金贝安。
「好狡猾的汉军!」
金贝安骂骂咧咧的将刚才钉在肩膀上的箭矢拔了出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全军丢掉一切不必要携带的物资,继续前进,必须将这一支残军消灭。」
「不能骑马的伤员自行返回,追击大军,还能上马的跟我追!」金贝安冷冷的下令道,好像就是一台没有情感的杀人机器。
谁都知道不能骑马的重伤员是不可追上已经撤离的大部队的,在这冰天雪地无人照顾的他们里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
金贝安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汉军尸体一眼,忍着疼痛翻身上马,一边带着大部队继续追击,一边在马上包扎着伤口。
金贝安看着消失在远方的车辙印,直觉告诉他,汉军的那个年轻人也在那队残兵里面。
「追!」
「所有人加速,再遇袭了后队不许停下,继续追,不能让区区二十八……现在是二十三人的残军跑了!」
听着逐渐接近的爆炸声以及顺风送来的匈奴人围猎时驱赶动物的吆喝声,萧尘他们表情凝重,显然追兵并不少。
而且从每道陷阱诱发的声音来看,陷阱起到的阻滞作用有限。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追兵遇到陷阱后,不停留,丢下那些中招的倒霉蛋,其他人继续追。
「看来是老朋友来追咱们了!」
如此穷凶极恶的追击让萧尘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那位面具男。
「反正我受伤了,我去挡!」
又有两名轻伤能骑马的汉军二话不说调转马头朝着后方疾驰而去。
有些时候,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因为心中有信念!
此时这群汉军将士的信念就是让战友活下去。
哪怕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也有自己的一种悲壮。
「都是我们拖累了大家,老子不走咯!」
突然从马车上滚下来一个伤员,怀里还抱着一颗轰天雷。
「走,你们还能骑马的都赶紧走!」
「快走!再不走,一个都走不了了!」
接二连三的伤员跳下马车,不走了。
还有一个伤员拼命将驾驶马车的人赶下车,然后让马车掉头回去。
看到眼前这一幕,耿恭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眸子里饱含泪水,哽咽的下令道:
「留下所有的轰天雷,火铳还有连弩给断后的兄弟们……」
泪水也模糊了萧尘和姚大的眼睛。
他们都清楚,想要离开,这些都必须要抛弃。
只是「抛弃」这二字太过沉重,沉重到所有人都想拼命努力之后,再由其他人去说。
此时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耿恭不得不做出决断。
为首的伤兵回头对着耿恭坦然的挥挥手再见,然后对着散开在周边的诸位生死兄弟喊道:
「哈哈……兄弟们,我们并肩的最后一战,为了校尉,为了大汉!」
「为了校尉,为了大汉!」
一众伤兵高呼!
随后所有伤员背对着耿恭他们,拄着拐杖,背着连弩拖着轰天雷寻找各自的战位。
「兄弟们,保重!」耿恭含着热泪对留下断后的伤员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调转马头下令道∶「还能骑马的兄弟们,我们撤!」
算上萧尘和姚大共计十五骑快马加鞭,朝着务涂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了马车的拖累,所有人的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将分别的地方甩在了身后。
看着离开的耿恭,为首的伤兵默默的点了一根旱烟,拿出一支火箭,拉弦搭箭九十度角瞄准天空。
「兄弟们,来世还是兄弟!」
「嗖!」
一支火箭窜上天空,异常耀眼。
似乎再告诉金贝安,「爷爷就在这里,你们来吧!「
为了防止中招,七百多名匈奴骑兵并列排成一排,齐头并进的沿着车辙印追击,一路上遇到了螳臂当车的两骑,又遇到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但是并没有耽搁多久,大部分追兵甚至都没有停顿,无视了那几个妄图飞蛾扑火的汉军,呼啸着继续追了出去。
借着亮如白昼的雪地,他们甚至能看见萧尘他们的背影了,这让匈奴人更加兴奋了,他们开始吆喝着朝着萧尘他们追去。
因为前方还有他们防御的时候挖的壕沟,就算此时没有守军,萧尘他们也难以跨越。
突然追击队伍里面接二连三的有人中箭跌落下马,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趴在雪地里使用连弩射击他们的伏兵。
「冲过去!」金贝安忍着疼痛,拼命的抽着战马屁股,他的目标是前面纵马逃窜的那些人,而不是眼前趴在地上的断后者。
不过这一波伏击不同之前,六个人同时持着连弩的威力很可观,而且他们身边放着一至二把连弩,箭矢几乎没断过,沿途不断有匈奴骑兵跌落下马。
金贝安皱皱眉头,下令道「留下两个百人队解决伏兵,其他人绕过去!」
「吁!」
「看你哪里逃!」
看着被壕沟堵住的十五名汉军,金贝安勒住了战马,如同戏耍老鼠的猫一般,趾高气昂的居高临下俯视着壕沟里的萧尘他们。
原来匈奴人在撤离的时候将两丈深的壕沟所有通向地面的路挖断了,再加上厚厚的积雪,萧尘他们掉到了坑里爬出上去了。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萧尘和金贝安这两位在蒲类海就开始交手数次的对手终于面对面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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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蒲类海坚守关隘的那个人是你?」
萧尘和金贝安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我兄弟五十多人因你而死,今天必定不会让你逃脱!」
萧尘想到了被毁容的董强,也想到了那一队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有金蒲城和疏勒城里牺牲的将士,所以他眼神里寒光般的杀意无法掩饰。
最主要一点,是眼前的金贝安对应对黑炸药颇有研究,仅凭这一点,金贝安必死无疑!
「哈哈,你凭什么杀我?」
金贝安看着无路可逃的萧尘他们得意的朝天大笑。
「临死之前让你看看我的脸,这都拜你所赐!」
金贝安摘下面罩,看着成了瓮中之鳖的汉军并没有急于下令放箭。
「还有我的亲哥哥,我们麾下近三百名兄弟的命都留在了那道关隘,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往日之仇一幕幕从金贝安脑子里闪过。
虽然他被毁了容,但是能手刃仇人,那今晚的追击,所付出数百人的伤亡,也就值了。
「所有人,瞄准!」
包括金贝安自己,所有匈奴人下马,在壕沟边沿拉弓搭箭瞄准了萧尘他们。
「哈哈,谁死还不一定呢!」
萧尘用手做了一个手枪形状,对着金贝安抖了一下,嘴里学着开枪的姿势:「啪!」
下一刻从天而降了数个陶罐落在了萧尘他们面前,陶罐冒着浓烟,很快就将萧尘他们笼罩起来。
「放箭!」
情知不妙的金贝安脸色一变,率先朝着烟雾射出箭矢。
然而下一秒,萧尘背靠的土墙上几乎同时闪了上百道火花,甚至还有虎蹲跑的轰鸣声。
装了霰弹的虎蹲炮还有火铳在十丈不到的位置开火,威力十足,震耳欲聋,打的又准又狠。
猝不及防匈奴人被突然的袭击打的措手不及,瞬间到下一大片,大部分箭矢都朝天乱射。
大片的霰弹打在没有踩踏过的雪地上溅起一阵血雾和雪雾!
红与黑交织在被白雪覆盖的战场上。
匈奴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都护陈睦亲率周云等人出现在土堆上面,呜呜泱泱泱的看不到尽头。
火器发射之后,紧接着便是连弩还有各种投掷的陶罐炸弹等。
招呼向十多丈之外的匈奴追兵阵营里。
金贝安在第一波火器的袭击中身中数弹,此时躺在被染红的雪地里听着汉军的喊杀声,他绝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喧嚣停止了。
追上来的五百多匈奴骑兵面对数千名汉军的袭击,几乎团灭,逃出者寥寥无几。
「哥哥,我也来找你了!」金贝安嘴角吐着血,突然觉得周边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死亡么?怎么这么冷!」金贝安喃喃道。
突然一张人脸出现在金贝安视线里,并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贝安一愣。
「我是穿越者!」
金贝安一脸茫然:「穿越者?」
「嗯,来自两千年后!」萧尘小声说道,「输给我,不冤!」
「两千年后?」
「嗯!」
终于可以找个人诉说这个保守了两年多的秘密,萧尘脸上无比舒畅,就好像便秘一周的人,突然酣畅淋漓的拉了一场一般。
「你是让我感到恐惧的第一人,我要亲自送你上路!」萧尘面带着坦诚的微笑,然后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毫不犹豫的扎入金贝安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