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萧承睿冰玉一般的脸庞便崩了起来,清冷的墨眸也起了波澜。

姑娘家绵软的身体起伏犹如远处的山脉,柔软却同天边那朵绵白的云,一弹一纵间,时而隔着春日薄软的布料紧紧贴附,时而离开,又时而不经意那么一撞。

便是一块石头,怕都是要给贴化了。

于是马停了下来。

顾蔚然正小声哭嘤嘤的,见马停了,仰起脸来:“二哥哥,怎么了?”

却迎上了他一双幽深墨黑的眼睛。

顾蔚然抿唇,顿时不敢吭声了。

才经过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她往日威远侯府大小姐的嚣张被吓得烟消云散,现在胆子小得像兔子。

萧承睿低首凝视着怀里软趴趴的小姑娘。

她还勾着他的脖子,却睁着乌黑湿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娇嫩艳红的小嘴儿仿佛刚刚经过雨水洗润的红樱桃,微微嘟着,再往下,是修长洁白的颈子。

因为她微微抬脸的姿势,颈子后仰出优雅纤柔的曲线,有什么紧紧地贴在他胸膛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团东西紧贴后又弹起的感觉,那种奇妙而陌生的滋味隔着衣料触动着他。

他猛地别过脸去,并不着痕迹地让自己身形往后,试图和她隔开距离,之后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牵着缰绳纵马前行。

然而顾蔚然看着他这别过脸的样子,却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她懵懵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有泥巴,头上好像也有!

一时心都要碎了。

眼泪又噼里啪啦落下来:“你,你嫌弃我是不是?”

萧承睿声音沉闷粗哑:“胡说什么?”

顾蔚然一听,愣了下,之后颠簸间,一个哭嗝出来了:“你,你好凶……”

说着又开始哭嘤嘤了。

萧承睿抿唇,额头青筋都已经凸起了,握着缰绳的手更是指骨泛白:“别哭了。”

但是顾蔚然能听他的话吗,顾蔚然从小娇生惯养这辈子没遭过这么大的罪,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她所有的勇气都已经在那黑暗沉闷的陷阱中挖泥的时候用尽了,当最后那马蹄声就要远去,当她感到呼吸艰难濒临窒息的边缘,她以为自己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这种恐惧还残留在她脑中,让她敏锐娇弱,动辄哭泣,让她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顾蔚然哭嘤嘤控诉:“讨厌你……你凶,脾气坏……”

她修长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吊在那里,身体偎依着他的,哭着道:“我最讨厌你了!”

萧承睿陡然勒住缰绳:“那你喜欢谁?”

顾蔚然刹不住,惯力让她的脸砸在他胸膛上,鼻子都差点歪了。

疼得顾蔚然越发眼泪往下掉,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将自己的眼泪和泥都抹在他的骑装上,他嫌弃自己,那也不让他干净。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反正不会是你!你这么凶,还这么硬!”

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数落。

萧承睿抿唇,沉默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半响,最后终于深吸口气,抱着她矫健地翻身下马。

到了地上后,他放开她,让她自己站在那里。

她骤然失了他的怀抱,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

他没法,伸出臂膀,揽住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她,将她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坐在那里,依然气哼哼的,双眸如同山中溪水洗涤,两颊仿佛被桃花染红,撅着小嘴儿,就那么和他堵着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问她。

当这么问的时候,就想起当时自己并没有捕捉到任何声音,以至于想离开的。

如果不是那声呱呱呱的乌鸦声,他一定已经走了。

周围的温度突然低冷起来。

萧承睿本不想这么着急问她,这小东西显然是被吓到了,但他还是问了。

一提起这个,顾蔚然那股小脾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想起来自己落在黑暗的陷阱中,无助地看着上方的江逸云,而江逸云对着自己笑,笑着说出的那些话,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下意识握紧了小拳头。

萧承睿蹙眉,提醒道:“是什么人把你埋在陷阱里?”

这可是皇家的狩猎场,怎么会有人胆大妄为对细奴儿做出这样的事。

顾蔚然从如同噩梦的回忆中惊醒,她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

天边有半云如絮,山涧有流水潺潺,风却自青松间隙徐徐而来,带着青草和桃花的气息,舒倘明媚的阳光下,女孩儿眨了眨带着些许怯意的眼睛,这么对他说。

他转首,看向远处,一只白鹭恰在这时展开姿态优雅地展开翅膀,斜飞而去。

他知道她说谎了。

她不愿意对自己说真话。

萧承睿沉默了片刻,到底没再问什么,反而拿出一块云锦帕来。

“给。”

“嗯?”

“你不擦擦脸上的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发红包啊,v前两章都有,这一章也有,不要大意地,来吧!

第21章

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却带着异样的温柔。

不过顾蔚然想起脸上的泥, 就记起来萧承睿望着自己别过脸去的样子。

这是有多嫌弃自己才至于如此。

不过她知道发小脾气归发小脾气,萧承睿救了自己, 他就算嫌弃自己脏, 她也只能认了。

当下接过来那云锦帕, 小心地在擦拭掉脸上的泥, 不擦不知道, 一擦才发现自己可真脏,可怜那块云锦帕根本不够用。

萧承睿见了,抬手撩起袍角, 利索地撕下一块来,伸手帮顾蔚然擦头上的灰, 又帮她把那歪歪扭扭的发髻摆正了。

“你不是戴了一根喜鹊点翠钗吗,弄丢了?”

“是吗?”

顾蔚然倒是有些迷糊, 她头上肯定戴了一根钗,在那个陷阱坑里的时候她还取下来往上够,但到底丢在哪里了, 是喜鹊点翠钗还是累丝牡丹金钗,又或者是其它, 她是完全没注意。

萧承睿看她眼里那雾濛濛的样子,便不说什么了,她如果能记住这个,那就不是细奴儿了。

她唯一灵动能干的时候, 也就是欺负人了。

顾蔚然眨眨眼睛,不敢说什么了,任凭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后来她感觉到,他的手放在她发上不动了。

“嗯?”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一个小傻子了。

“没钗簪住,这里头发有些散,你自己编个小辫子吧。”

她这一头青丝实在是柔滑,他想帮她挽起来都难,固定不住。

“我……不会。”顾蔚然羞愧不已。

太笨了,什么都不会,连自己戴了什么首饰都不知道。而现在再回去那里寻找那根钗,是万万不能的,她一点不想回去了。

“这么笨。”萧承睿并没有责备鄙视的意思,口气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顾蔚然简直想哭,但还是忍不住辩解:“我觉得靖阳也不会吧。”

又不是只有她自己不会,她们平时梳头自有手巧的丫鬟嬷嬷,哪轮得着自己。

“她并没有把自己掉到陷阱坑里再把自己的钗丢掉。”

“……”顾蔚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吸吸鼻子,嘟嘟着小嘴儿道:“好,我承认我笨行了吧!”

这个时候,萧承睿已经不知道在她手上怎么弄了几下,就放开了。

她忙伸手摸了摸,头发被一个丝绦绑住了,不知道哪儿来的。

不过想起刚才他撕了自己的衣摆帮自己擦头发的事,顿时心虚,不敢问了。

萧承睿:“还觉得累吗?”

顾蔚然:“好一些了。”

萧承睿握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那回去吧。”

顾蔚然乖巧点头:“嗯嗯。”

走到马前,顾蔚然以为萧承睿会扶着自己上马,谁知道他立在一旁,并没有那意思。

她咬咬牙,就要自己踩上马镫上去。

谁知道这么一用力,脚疼,手也疼。

这才想起来,之前手挖泥,估计指甲给折了,脚踝那里也擦伤了,再加没多少寿命,人虚软无力,竟觉连上马都艰难。

萧承睿先帮她查看了脚踝上的伤,只见细白剔透的小腿处有两道擦伤刮伤,因为那小腿雪白好看,便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萧承睿盯着那伤痕,默了下,才道:“没大碍,你先忍忍。”

顾蔚然虽然小腿处确实疼,不过想想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咬牙使力就要上马,谁知道还是上不去。

正发愁,就觉得身后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自己的腰,之后轻轻一托,自己就上去了。

她上去后,他才翻身上来。

他的双臂自她两侧伸到前方,握住了缰绳,之后一拍马腹,马哒哒哒地往前走。

顾蔚然没坐稳,身子差点一歪,幸好被那双有力的臂膀护着,才没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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