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苏尔威亚城,大本钟“咚咚…咚”洪亮得足足敲了十二下。
随着钟声消失在风中,圣殿骑士团正缓缓关上了身后审判殿的山铜大门。
体面的审判大殿门,在他们身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吱嘎声。
宏伟壮丽的大殿穹顶下,即将举行一场“简短而深刻”的仪式。
在这里,人们即将见证一个帝国里颇为有趣的“奇迹”,是的,帝国人都那么称呼它。
当然,在奇迹还没开始前,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屏气凝望着一位智者——教皇,等待他驾临【祭祀台】。
教皇是神的代言者,是帝国最强的信仰者,是无上的智者,是帝国的黄金黎明信仰,也是冲破黑暗的光芒......
帝国里,教皇的头衔,多得就像漫天璀璨的星辰一样,难以计数。
教皇陛下亲自驾临,他将会在骑士团的簇拥下;将会在至高委员会的祝福中;将会在整个帝国的翘首以盼里,完成这样一场简短而着名的仪式,伟大的奇迹——“黑盒预言”。
“看看孩子们虔诚的目光,再看看自己在教廷中尊崇的地位。我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一位穿越者了!”
教皇不屑地抖了抖他圣洁无暇的披肩,默默地想着:“我好歹曾经也是一个富二代,长在红旗下,走在春风里;我曾经也可以说拥有过一切,可转瞬就已经是过眼云烟。当我第一次来的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像混迹在狼群中的二哈一样,心惊胆跳,却要和他们打成一片!在这个残酷非人的异世界里,我几乎又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掌控了这个异世界微小一角的秩序。现在想想曾经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是多么轻松快乐的时光~不过,今晚以后,一切恐怕就都会不一样了……世界宏大,却没想到只不过是又一次的重逢。”
教皇穿过那扇门后的走廊,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走到了今天?
在场的每一位都虔诚地看着他的驾临,没有人真正知道教皇在想着什么,但教皇他那深邃的目光就仿佛可以把天空烫出一个窟窿一样,锐利异常。
每一个人都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当目空一切的教皇扫视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得底下了头颅,显示他们的虔诚。
骑长大人们,眼中正闪着炙热的信仰之光,每一位都微微颔首低头,把脑袋尽力藏在肩甲里头,烛火在银色的盔甲上跳动,他们脖子灵巧地随着教皇的步伐转动着,从大殿的门口,一路目送着受人敬仰的教皇缓缓走上里头的祭祀台。
教皇并没有在意任何谦卑的追随目光,他早就洞悉了这些所谓的虔诚敬仰,他们不过是畏惧自己的可畏实力罢了。
热情最会伪装,须知欲盖反而弥彰。
教皇只是自顾自地踩着管风琴悠扬的琴键乐章,把孩子们的炙热目光甩在了身旁,最后漫不经心地走进大门,在众人的虔诚目光中,踏上那属于他一人的舞台中央。
祭祀台上,正左右各自摆放着两个硕大的黑盒,它们默默等待着属于它们的命运时刻,等待着来自主人的召唤。
孩子们炙热的目光仿佛和追逐太阳的向日葵一样,直到,耀眼光芒最终被一道沉重的橡木大门所阻挡。
枢密主教亲手关上了这道大门。
现在,大门会从里头锁上,门缝合上前的最后一眼中,大家分明看见,教皇气定神闲地坐到了他那柔软红色丝绒专属座椅上。
“赞美无上近神的存在!”骑长们单拳拍着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膛,虔诚地祈愿祝福着崇高的教皇名字和头衔。
现在起,十二位能力超群的骑长大人将不会允许外头任何一个人,一件事再来打扰内廷的秩序;同时,内廷中任何一位,如果没有教皇陛下的手谕,也绝对不能从内廷中擅自离去!
内外两个世界之间,有十二位骑长把圣剑插在地上,每一位都双脚微分稳稳地伫立着,他们就好像十二根树桩一样钉在了地上,犹如一道带着生命力的钢铁栅栏一般维持着内外的秩序。
现在,哪怕一只蜜蜂或蚂蚁都别想从他们面前通过。
只听到教皇特有的低沉嗓音响起,“诸位,我想大家都清楚明白自己该干些什么,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的黑盒仪式了。”
“唔。”枢密院的八位主教们轻声附和着,他们自然明白:接下去自己该干些什么。
“很好,坐吧。”教皇不动声色,右手轻扬。
八位主教见势,乖巧得各就各位坐在祭坛下圆桌的四角。
现在整个内廷里除了教皇和八个主教大人们,还有一位侍者——一位低阶的黑执事,一个对他们而言有些陌生的面孔。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教皇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不大,但他独特的低沉喉音却在内廷中激昂回荡。
要命!连他的呼吸都简直可以点燃星辰!黑执事虔诚地想着,没想到居然会忽然问向自己,应该是自己,对吧?
黑执事不敢多想,有些紧张激动地回答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我…我叫沙力万。”
“好的,接下去,请允许我占用一些大家的时光。”教皇微笑着,同时,他缓缓抬起双腿,把脚悠闲地搭到面前半人高的祭祀台上。
看着教皇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八位主教纷纷皱着眉头,侧目看了看彼此。
这……
在教廷内廷,祭祀台这样肃穆的地方……
这,算是……某种亵渎神明吧!?那可是祭祀台,在整个教廷神圣庄严的场地里,可都算是数一数二神圣的存在。
哪怕他们心里自问了一千次:如果同样的动作是自己做出来的,恐怕已经被审判长给内部审查了,然后毫无疑问还会被当做亵渎者给轰出教廷。更严重的,外头那伫立着的十二个柱子哥,说不定还会拿着圣剑敲开亵渎者的脑壳,轻松得就好像砸开坚果一样,好好研究一番亵渎者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可是,他是伟大的智者;他是冲破黎明黑暗的光;他是圣洁的教皇。他能犯错吗?!他会犯错吗?!
这样看来,教皇陛下必定有着一种常人不能体会到的深刻洞察!!事出蹊跷,必有原因!教皇陛下当然也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和大家解释自己的高深,一点这种必要都没有,要不然每天光解释他不为人知的深刻,就能累死他。
底下的大伙纷纷这样想着,于是都不由得默默点头认可自己这种美妙的解释。随着这种想法的蔓延,他们自然也不觉得刚才教皇这动作是一种亵渎了,相反,他们现在等待着教皇有什么高明的进一步指示。
在大家更严肃的注视下,教皇陛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屁股往坐垫前面挪了挪,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干脆后仰着向宝座后方靠了下去。
不,更准确地说:他是整个人半躺了下去。
因为祭祀台所处的位置更高的关系,现在主教们几乎看不到教皇的脸,只能猜测,教皇陛下应该是躺下去了!因为他已经在他们视野中完全消失了,唯独他那一双交叉着搁到祭祀台上的双脚还在那。
更要命的事,教皇的双脚,开始怡然自得得随着管风琴的节拍,打起了拍子!
是的,最尊严的地方,他翘着腿打着拍子。
天哪!他的脚尖打着拍子,仿佛沉浸在音乐中的舞者。
这……
好了,现在哪怕是八大教区中最有涵养的帝都瓦伦教区的红衣主教——卡廷根大人,他也不能自圆其说了。
“也许,陛下太累了……”卡廷根大人看着四面八方的主教们射向自己的询问目光,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极小声地辩解道。虽然,这种苍白的解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可是信仰的惯性,就好像思想钢印一样由不得他想到别的任何可能性。
就在这苍白还在发酵的时候。一个怯生生地声音从圆桌一角飘了过来:“可是,卡廷根大人......尊敬的教皇陛下,他……”
“好像,打呼噜了。”说完冲着台上指了指。
“打呼噜了吗?”
“不可能!”
“好像打了。”
“真的,好像真打了。”
“不可能吧。”
祭祀台上一旁的黑执事,眼睁睁看着教皇坐了下去,整个人靠着椅背又软绵绵地滑了下去,接着似乎隐隐听见了内廷响起了呼噜声。
教皇这一气呵成的骚操作,几乎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准备的过程。
但是,黑执事的地位实在太低了,低得哪怕他离宝座近在咫尺,他也不敢上前去查看一下高贵的教皇究竟怎么了。
“呼…呼呼zzzzzz”
现在,呼噜声已经可以用号角嘹亮来形容了!
黑执事不由得惊呼起来,现在哪怕不查看,他都可以确定:教皇的确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格外香甜!
我去,真的!!连最后一个替教皇辩解的想法都在空气中消失了,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起来。
这可是庄严的黑盒仪式啊!外头整个帝国可都等着呢!
我们如神明一般的教皇陛下啊!
他在众目睽睽之中,居然,真的睡着了!还是以近乎亵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