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雨,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点。
中平城外的平地,因为雨水的降临,地上的坑坑洼洼里,慢慢汇聚成暗红色。
城墙内外的血腥味,慢慢被冲刷走。
李长俭连着好几日,吃住都在城墙上,本来还期待属下能烧毁粮草,但这雨一下,彻底绝了他的希望。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李长俭下意识转头,布满血丝的瞳孔看到来的是蒋元亮,露出一些意外,“怎么是你?”
“杨大人忙着弟弟的丧事,这几日都颓废不振,我想着王爷正是缺人用的时候,故而过来问问王爷,有没有需要我做的?”说到杨立威的丧事,蒋元亮特意加重些语气,他看了眼李长俭,就垂下目光。
现在的李长俭,就像是几日几夜没有睡过好觉的人一般,面色蜡黄,两眼透露出无限的疲倦。
看到李长俭这样,蒋元亮很是满意。
“你能想到帮忙,我很欣慰。”李长俭无力地叹了一句,转头望向城外的雨点,身上的蓑衣被雨水打湿,他却还是站着不动,“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如果再下两日,真是老天爷要亡我。”
“王爷莫要丧气,中平城是有困境。但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也不是毫无退路。”蒋元亮道。
“还能有什么退路?”李长俭不解。
蒋元亮看了眼周边的侍卫,示意他们退后几步,再和李长俭小声道,“咱们现在是艰难一点,但从中平城往东边走,便是汪洋大海。如果我们从海上逃离,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从海上走,岂不是要投靠倭寇,受千古骂名?”李长俭不愿意,他们与倭寇势同水火,晋朝沿海百姓最厌恶的就是倭寇。
只要李长俭去投靠倭寇,比起他造反还要受人指摘。
而且日后真有起势的时候,怕是也不得民心。
蒋元亮却忍不住勾唇笑了下,“可是王爷,南边有雍王,西边是张东来的虞山关,往北是荒凉的漠北。除了往东边逃,咱们没有其他退路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您能活着,日后也是胜者为王。只要您能登基上位,那些史官还不是得听您的。都走到了这一步,要是就这么和池靳白拼杀个精光,您心中可愿意?”
李长俭自然不愿意。
逃跑造反,本就被人骂了。
如今能活下去,好像其他的,也不是特别重要。
李长俭眉头紧锁,他开始动摇了。
只是要下这个决定,还是不容易。
望着头顶黑压压的乌云,李长俭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拨开它们。
可他没有通天的本领,这场雨,怕是要下个没完没了。
“哎。”
一声叹气过后,李长俭在心中做了选择。
但不等他开口,远处的池靳白营寨突然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长俭问。
城墙上的将士们也纷纷探头望去,但他们距离太远,看不清营寨里的情况,只知道池靳白那里乱了起来。
李长俭仿佛又看到了一点希望,“派几个人出去打探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声令下,马上有士兵出城去打探。
而方才蒋元亮提议的话,李长俭瞬间抛到脑后,能守住中平城,才是李长俭最想看到的局面。
与此同时的池靳白营寨,已经乱作一团。
方才池靳白带领副将巡查营地,突然从暗处飞射出几支羽箭,池靳白身边的副将为了帮他挡箭,当场毙命一个。
一瞬间的功夫,几名下属立马站到池靳白跟前,四周的士兵也在飞奔过来。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池靳白的身后又突然有箭飞射出来。
在池靳白转身要躲开时,却被一支箭射中胳膊。
虽然没致命,但在自己的营寨里被偷袭,这可是奇耻大辱!
池靳白当即下令,让士兵们一定要抓到刺客。
结果找来找去,只在营寨中找到几具尸体,看衣着是中平城的士兵。
而军医帮池靳白包扎时,发现池靳白的伤口发紫,一番查验过后,发现这次的羽箭都被涂抹了剧毒。
池靳白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听到这话后,当场吐血。
这时的听书,却逃出了营寨,还把身后的追兵,都引到了李长俭的人那儿。
双方刚打个照面,知道对方的身份,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听书则是被林宸一带着跑路。
几个人一路狂奔,直到身后没有厮杀的喊声,林宸一才喘着粗气停下。
“我说林大哥,你干嘛拉着我跑那么快?”听书觉得可惜,“让我再补上两箭,也好弄死池靳白。现在只是伤了他的胳膊,只杀了两个副将,能有什么用?”
林宸一看听书大气都不喘,心中很是佩服,“我没与你说,王爷给了我一瓶九夷送来的毒药,毒性非常凶猛,只要沾上毒药,一日内不解毒,必死无疑。这是九夷秘制的毒药,池靳白肯定没解药。你射中他胳膊,他就只能等死。如果我们不跑快一点,现在就是他们刀下的亡魂了,还如何嫁祸给逆王的人?”
毒药的事,李长安有交代过,让林宸一先不要和别人提到。
听书瞪大眼睛,这才想到王爷出门时,王妃给王爷带了一包的瓶瓶罐罐,当时他还好奇来着,但王爷和王妃的事,他可不敢多问。不曾想,现在却派上大用场。
想到池靳白快死了,听书不加掩饰地笑了,“那就好,我还怕不能完成主子的吩咐,还好还好,池靳白要是死了,他的营寨也就乱了。”
林宸一点头说是,“逆王被困中平城大半个月,若是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大喜出兵反攻。咱们王爷,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