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确实存在某种可能……”楚子航的声音低了下去。
“喂喂,求普及求普及啊!”路明非说,这怎么回事儿,一转眼间那两人的对话就密得连针都插不进去了……他听得只有干瞪眼。
“没法普及……”夏弥和楚子航不约而同。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去洗手间了,出来的时候看见夏弥和楚子航靠在窗边的墙壁上侃侃而谈,两个人都是神采飞扬,聊到重要的地方用铅笔在同一张纸上绘图。夏弥随手剥着橙子递了一半给楚子航,楚子航也随手接了过去。
路明非心里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夏弥大概不是跟他自然而然,夏弥跟每个人都自然而然。
“差点忘了,拜托你再开一间房自己住行不行?非和我们两个挤一间?”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夏弥和楚子航的学术争论跳过了午饭一直延续下来,路明非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换台。美国的电视节目永远让他打不起精神来,自从到了美国他就觉得韩剧和还珠格格新番没那么无聊了,深夜这种时候总是饶舌的老家伙在哪里叨叨地说他的脱口秀,纵横欧亚美洲上下五千年,好像全世界大事儿都在他的掌握中,但是他知道什么呢?他根本不会知道他身边就生活着某些爬行类的混血种,每天忙得四脚朝天来拯救世界。
其实为啥要拯救世界呢?要真是龙族统治了世界,还能不给混血种一碗饭吃?混血种……那就是龙族和人类之间的汉奸二鬼子吧?
一场汉奸二鬼子冲在最前线的战争?想起来真是有够搞笑的。
正聊得天花乱坠的两人忽然一愣,这确实是个问题了,他们到现在为止还只开了一间房。
夏弥挠了挠额头,“这间酒店很贵的,自己住一间我的钱就不太够了,我出国前刚买了饼干头,把钱花完了。”
“什么是饼干头?”
“单反相机的微距镜头啦,像饼干那么薄,我家的猫生小猫了,我用来拍小猫成长日记的。”
“为了拍小猫成长日记就要跟两个男生合住?代价真大啊,虽然很欢迎……不过我们换去住汽车旅馆不就好了?这间房三分之一的房费足够你在汽车酒店住个单间。”路明非说。
“喂,你们要赶人么?”夏弥瞪大眼睛,楚楚可怜。
“我无所谓,怎么都行。”楚子航说,“我可以睡浴缸。”
“不用了吧……会长师兄那么英俊又那么有钱,是我们现在的金主,怎么能睡浴缸呢?”夏弥一脸狡猾的笑容,小步跑到楚子航背后,谄媚地帮他捶背,一付丫鬟的做派,“收留我嘛,不是说机械师兄……”
“是机械系的师兄!”路明非纠正她。
“……的房费记在会长师兄头上么?不如把我的房费也记在会长师兄头上?”夏弥不理路明非。
“房费记在我头上没问题,可总不能让女生睡浴缸。”楚子航说。
“还有别的睡法嘛。”夏弥眯眯眼笑。
“别看我别看我……为什么要我睡浴缸?”路明非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没说叫你睡浴缸!一起睡不行啊?”
“一起睡?”路明非腿一软。
“还怕我吃了你们?”夏弥虎视眈眈地看着路明非。
“你睡着了么?”路明非看着天花板,轻声问。
“还没有,在想事情。”枕边的人也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面。
“抱歉抱歉,是我翻身声音太响了?”
“不是,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一会困了就好了,没事的。”
“你用的也是iphone,这里有无线网,既然都睡不着……不如联机来打连连看?”沉默了很久,路明非提议。
“我不会打连连看,游戏我只会大富翁,你不是说了么?我没有童年的。”
路明非扭过头,看着枕边那张英俊的脸和整齐的睫毛,心中百感交集,无一字可以表达。高中时候军训,路明非得以隔墙听到女生宿舍的夜谈会,话题是“如果嫁给楚子航,我会怎么办?”强硬派表示要坚决推到之,文义派则表示要楚子航每晚讲睡前故事,贤妻良母型的则表示要靠一身厨艺把他养得肥头大耳,正所谓留住男人的胃就留住了男人的心,事业型的则鄙夷说到了楚家少奶奶这种级别还做什么饭?绝对是先斗倒婆婆,掌握家政大权,坐稳楚家内廷一把手的位置!最后脱颖而出的是温情派的,一个声音细细的女生说,“我要是泡上他我也不想什么别的,就想他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看着,一根根数他的睫毛。”
“你妹啊!”路明非心里咒骂,“这算是什么安排?和这少爷同床一周的特权我能拿去跟哪个崇拜他的软妹子换点啥么?换个鸡蛋也好嘛……”
路明非把头扭向另一侧,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夏弥静静地睡熟了,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照在她的柔软的额发上,被子一直裹到了后脑勺,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小的脸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
路明非的一生里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一个女孩睡熟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生说要看着楚子航数数他的睫毛。因为在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面前,你想的可能不是去触摸他的脸或者非要他讲个故事闹出点儿动静,你想的只是看着他睡着的脸,默默地计数时间。
没错,夏弥身上有种气息,是路明非很熟悉的,并不是一个女孩的自来熟,而是那种烙印在味觉中的记忆,就像孩子很小的时候用栀子花的气味来标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