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严重也得听,集中精神听我说!”上杉越中气十足,“世界上所有的历史都是战争史,龙的历史、人的历史,都是战争史。我们可以打败各种敌人,但我们无法打败自己心里的贪婪。白王利用了人类的贪婪,才能活到今天。对于人类来说,龙族的遗产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人类以为里面装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力量,但当他们打开魔盒,放出来的只会是魔鬼。”
“我真的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王,”上杉趑缓缓地说,“是被人唤醒的,就像王将想要唤醒神那样。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都是被人唤醒的,所以它们才会集中地苏醒。有人唤醒了龙王,再把你们引诱到屠龙的战场上去!”
“你说什么?”昂热一下子清醒了,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涌出来。
“我没法解释得很清楚,但这就是我的预感。从青铜与火之王到大地与山之王再到白王,每位龙王的复苏都在某个人的时间表上,而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黑王尼德霍格的归来。多年以来,蛇岐八家一直死守着白王的秘密,就是担心有人会想要唤醒它,跟它交换力量。但终究这个秘密还是泄露出去了,王将的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确,因为他对白王的理解甚至超过蛇岐八家。单靠研究神话和古代记录是没法知道那么多的,必然有人告诉他这些事。那么到底是谁告诉他的?是某个人类,还是某个龙类?但无论是谁,白王的复苏都是被人操纵的,王将背后,还有别的人。”
昂热觉得自己正坠向某个漆黑的深渊。是啊,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呢?龙王的集体苏醒,未必是巧合,也未必是因为“末日”就要来了,也可能是因为有人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在王将之前,秘党从来不相信有人能够操控龙王的复苏,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将确实做到了。那么是不是真的如上杉越所说,所有龙壬的复苏,都是由某个人或者某个秘密团体操纵的?
那么某些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人类已经摸到了龙族的大门,他们走进去的那天就是自我毁灭的那天。”上杉越低声说,“我就要死了,只能请你代我守住这个有我儿子的世界。’’
“看起来是我要死了而不是你吧?”昂热剧烈地咳嗽,满嘴都是血沫,想来是肺泡开裂了。
“每个人都会死的,皇也一样。我终究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做错了很多事,害死了很多人,连妈妈都憎恨我。可过去的60年里我根本没想过要去赎罪,只是蝇营狗茍地生活,去教堂里做做义工就希望神能原谅我。可是神也不原谅懦夫的啊,这样的我,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吧?”上杉越把一只尸守挑上天空,在它落地的时候用刀将它钉死在水中。他从旅行袋中拔出名刀“大般若长光”,原来那柄刀的刃口已经变成了锯齿,曲折的裂缝横贯刀身,显然已经耗尽了生命。
“回去之后再慢慢讲教义好么?”昂热苦笑,“如果讲得好的话我就皈依你们教派。”
“你这样的人哪个教派都不会要的。你已经堕落了,就像弥尔顿《失乐园》里的撒旦,虽然曾经是光辉荣耀的天使,但你太骄傲,对这个世界太愤怒,所以变成了复仇的魔鬼。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位神父能说服你这样的魔鬼,你已经无所艮惧,即便死后要下地狱你也要掐着龙王们的脖子带着它们一起去地狱。”上杉越忽然停下脚步,“可你不会后悔,你不会被神接受,也享受不到他赐予的平安喜乐,你只要站着一天就会继续挥舞刀剑,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你看不起任何人的怜悯也不需要神的关爱。”
“上杉牧师,看起来我们真的要死了,你能再用一次黑日么?如果你还能再用一次黑日,我们还有一线机会。’’昂热说。
他们的前方是一条十几米宽的深沟,沟里填满了海水,水中沉浮着密密麻麻的尸守。在地面上他们还能反复打退尸守的进攻,但在水中他们就像是掉进亚马逊河的熊,而尸守群是食人鱼群,熊再怎么有力量也只能在陆地上施展,在水中只能被食人鱼群咬成骷髅。越过这道深沟就是塔吊,但这条深沟就是生与死的边境。恺撒和楚子航正试图冲到深沟旁接应,恺撒的枪里还有一发“焚烧之血”,必要的时候这发火元素弹能够在尸守群中烧出一片空白来。
“当然可以,最强的黑日你还没有见过!’’上杉越猛地挥刀砸向地面,一人高的水圈向着四方扩散,冲击力之强竟然把附近的尸守都震退了。
尸守群以长尾支撑地面,再度直立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高墙般围绕着上杉越和昂热。它们看得出昂热已经筋疲力尽了,准备在同一刻发出孜命的猛击。
“昂热,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但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我们不是一路人,必将去往不同的地方。我是要去天堂的,而等待你的只有地狱,但我祈求那万能的恩主爱你护你原谅你,即使在地狱中。”上杉越伸手按在昂热的头顶,这一刻他真的像一个牧师,黑衣牧师。他的半身都浸泡在黑色的海水中,头顶是漆黑的天空,可好像有圣光从他的身边涌现。
“今后的世界只会更加喧嚣和动荡,请帮我守住这个有我儿子的世界,帮我跟他们说,说我很对不起他们没有照顾他们的童年,但我也很高兴在我人生的最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他们。’’上杉越顿了顿,“说我爱他们。”
‘他猛地抓起昂热的衣领,以惊人的大力把昂热投掷出去!昂热的体重足足170磅,比上杉越还重,但此刻他飞跃那条深沟,像是轻盈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