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着跳着,雅可夫的手顺着霍尔金娜的腰往下挪动,公然探进了霍尔金娜的裙子里。他把裙摆撩起来,揉着霍尔金娜线条优美的大腿,霍尔金娜的丝袜边暴露在雷娜塔的视线里。雷娜塔吃了一惊,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要在平时男孩女孩间哪怕手拉手也会被护士责打,虽然在圣诞晚会上护士们不会那么严厉,不过雅可夫正在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被允许。就算别人没有注意到,难道霍尔金娜也不知道拒绝么?
霍尔金娜毫无知觉似地紧贴在雅可夫的身上,洁白柔软的身体如一条白色的蛇。
惊悚在雷娜塔的脑海中炸开,她意识到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挂钟停了!她一直觉得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了,但这五分钟过得极其缓慢,已经过去两支舞曲了。唯有盯着挂钟仔细看,才会发现秒针已经不走了。那是一台机械挂钟,每天都有人负责为它上弦,大家都根据它来对表。但它居然停了,于是金色大厅里的时间永远被锁定在2l:55,跳舞的人们都觉得时间还早,欢乐未尽。
环顾周围,相拥起舞的人多半都在做跟雅可夫和霍尔金娜差不多的事,士兵们可比稚嫩的雅可夫嚣张多了,他们肆无忌惮地咬着怀中护士的嘴唇,捏着她们的身体。
雷娜塔一步步退往角落里,瑟瑟发抖。这地方,这些人,都不对!所有人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像明天就是末日那样纵情狂欢,不知休止。他们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被情欲控制了头脑,忘记了羞耻,变成了野兽般的东西。
她必须立刻离开,零号还在等她。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挪动,往门边摸索。
金色大厅的门被锁死了,三道机械密码锁从不同的方向锁死了这道内嵌铁芯外包桃花心木的大门,锁眼里填满了融化的松香!雷娜塔的心被恐惧抓紧,显然是有人故意封锁了金色大厅,有什么危险正在临近,而大厅里的人逃不出去。他们合力都没法破坏这扇坚固的大门。雷娜塔用力拍门大声唿喊,但她的声音被忽然强劲起来的舞曲盖过了,手风琴手跳进舞池中张扬地演奏起来,男男女女拉着手围绕着手风琴手蹦跳,鞋跟踏得地面震动。他们都很欢乐,用欢乐淹没了雷娜塔的绝望,便如用贝多芬的《欢乐颂》淹没一只小狗的哀鸣。
雷娜塔喊不动了,她背靠着那扇她永远也打不开的门,看着这些死到临头还纵情欢乐的愚者。在这群人中她是一个异类,这群人即使在正常的时候也跟她迥然不同,把她困在黑天鹅港的其实不是铁门和密码锁,而是这些陌生人。这些年来一直是这样,她住在一个由混凝土、钢铁和奇怪陌生人组成的牢笼中,紧紧抱着被磨掉了毛的布袋熊。
她害怕得想哭,可哭不出来。
“雷娜塔,你怎么不跳舞?”有人在背后轻声问。
她惊恐地扭头,满脸潮红的安东靠在门框上。安东住14号房,比雷娜塔大一岁,他瘦而苍白,窄脸上有着细碎的雀斑,嘴唇上有一抹淡黄色的细绒毛。安东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娜塔,他用舌头来回舔着干燥的嘴唇,浑身酒气。
“你热不热?”安东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问。
雷娜塔一步步后退,缩在角落里使劲摇头。
“你流汗了。”安东一步步逼近。
“我……我不热……”雷娜塔嘶哑地说,声音全不似她自己的。
“热就跳舞啊,我们跳舞啊。”安东的双手搭上了雷娜塔的双肩,一把就把披肩扯了下来,雷娜塔瘦削剔透的肩膀露了出来,身上只剩那件带白纱裙角的小裙子了。
在雷娜塔的惊唿声中,安东双手抱住她的腰,发力把雷娜塔举过头顶,带着她跳进舞池。舞池中有人欢唿着抓掉雷娜塔的帽子,淡金色长发倾泻而下,像是一匹金色丝绸。跳舞的男男女女都为安东的“勇敢”鼓掌大喊:“吻她!吻她!吻她!”
安东把雷娜塔放在地上,围着她跳舞。他着魔似的甩动小臂和小腿,全无规律可言,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雷娜塔的身体。雷娜塔觉得那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扒光,人们层层迭迭地围着他俩。安东放肆地抚摸着雷娜塔暴露在外的肌肤,霍尔金娜和雅可夫就在旁边,一边拥吻一边欢唿叫好。雷娜塔忽然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她盯着那些被欲望燃烧的眼睛,从中解读出的是一只只野兽。今夜就是一场狂欢节,没有规则的狂欢节,今夜他们想做的事都能做,没有人会斥责他们。今夜是他们梦想成真的日子,但他们还需要一件祭品。就像人类在还蒙昧的时代,每逢好日子就要祭祀一个处女给天神,还要围着她载歌载舞。
雷娜塔就是他们选中的祭品,因为在这里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雷娜塔把手伸到了裙子里,拔出了她藏在裙角的小刮刀,这是她从仓库中某个破旧的工具盒里偷的。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件武器来防身,但现在她准备用这柄刮刀扎进自己的心口,她很想回家,但也不在乎死去。
她心里一直存着一个梦想,将来她会长大会发育,变得漂亮,有人会彬彬有礼地邀请她跳舞,在月光下轻轻地吻她的指背,她会爱上那个人,那个人也爱她,为了那个人她可以做任何事。她不想像只羔羊那样,被野兽一样的安东吞噬,如果是那样她不如死去。
护士长从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打飞了她手中的刮刀,喷着酒气大喊说:“纸娃娃又不乖了!”
“我们该不该惩罚她一下?”她把雷娜塔推倒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