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苏小娇呈现出很多种样子,欢笑的、凝眸的、孤单的,像母亲、小女孩、妻子楚子航跟路明非说过,说我外婆说我娘是个毛头姑娘,什么叫毛头姑娘呢?就像毛头小子那样没心肝,吃饱了睡,喝饱了也睡,要漂亮,没心事。
可在楚天骄的镜头下,苏小妍是那么地变化多端,哪种变化都那么美。
那真是世界上最爱苏小妍的男人啊,唯有你那么地爱一个人,才能注意她的每个瞬间,把她拍得千姿百态地美。
至于楚子航,路明非相信楚天骄也是蛮爱这个儿子的,无奈少爷永远面无表情,看起来他这面瘫的毛病真不是心理创伤造成的,是天生的。
至于某位鹿姓企业家,他偶尔也会不小心入镜,洗相的时候楚天骄就会用不知什么手法把那家伙洗得很模糊,纯粹是一团光影。
原来即使是那么洒脱的男人也不是全然不介意的,他也很希望在妻儿对面的男人是他自己吧?在他自己拍摄的照片上另一个人取代了他的位置会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才这么做。
照片的边角用红笔标记着盗摄的年月日,还有类似这样的话,“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是第二年了,拜托别那么憔悴”“第三年,你胖了”“第四年,想起你的时间变少了”“第五年,继续变少”“第六年,但还是想你”……
路明非想着那个男人叼着雪茄烟,用镊子从水池里捞出一张又一张的相片,用图钉把它们固定在木板上,然后坐在工作台前抽烟,看着它们慢慢地干透,那是曾经属于他的妻儿,现在只能呈现在他的取景框里,醉意上涌,他抽出红笔在照片的边缘写字,就当是跟那个取景框里的女人说话……
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路明非擦了擦,嘟囔着说叔叔你好牛逼,然后沿着铁杆爬了出去。
路明非从厂区返回的时候,诺诺仍在吃着坚果,那些梦魇般的黑影并未追杀过来,风吹着长草,雨哗哗地下。
路明非冲诺诺笑笑,发动引擎,迈巴赫沿着废弃工厂区的小路开了一段之后,重返高架路,片刻之后他们抵达了收费站,撞断栏杆之后,前方就是灯火通明的CBD区。
迈巴赫行驶在宽阔笔直的大路上,所有路灯都亮着,玻璃幕墙的大厦也都是明亮的,根据玻璃幕墙颜色的不同,它们像是金色、蓝色、绿色或者黑色的巨大宝石。
诺诺看着车窗外流过的景物,眼神有些迷蒙,尼伯龙根里的CBD区有着童话般的、神秘而静谧的美,就像空无一人的游乐园,木马旋转,摩天轮也旋转,彩灯化作霓虹。
“我一直想进尼伯龙根看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景象。”诺诺轻声说。
“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很扭曲,很恐怖,但没有这么美。”诺诺说,“确实很扭曲很恐怖,但是很美……我刚才大呼小叫的,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地蠢?你倒是比我镇定。”
“我不是第一次进尼伯龙根,师姐你是第一次。”路明非说,“第一次进尼伯龙根的时候,我有多屁滚尿流你是没看见。”
“楚子航看见了?”
“嗯,路明非点点头,那个楚子航跟你说了逃出这个尼伯龙根的办法么?我听说每个个尼伯龙根都是迷宫,要逃出去必须走唯一正确的路径,或者是杀死尼伯龙根的制造者。”诺诺给沙漠之鹰装填新的弹匣,“但杀死奥丁,对我们不太可能吧?”
“师兄没有说得很仔细,但去了刚才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些眉目。”路明非说。
这时迈巴赫接近了时钟大厦,天空中传来了低低的马嘶声,诺诺忽然感觉到了危机,抬眼看去,大厦的正上方,起降直升机的平台上,骑马的男人高举投枪,像是神衹从天而降。
诺诺下意识地想要举枪射击,却被路明非把手按住了:“别惊动他!”
奥丁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们,他静静地立马,望着无尽的风雨,好像两组人只是偶然在这个尼伯龙根中相遇,谁都没有敌意,接下来就是各走各的路。
路明非靠边停车:“开着一辆迈巴赫在路上跑,目标也太明显了,那些东西会找上我们,接下来得步行了。”
“步行?”诺诺愣住了,“没有这辆车我们己经死在高架路上了。”
“这辆车也开不久了,右后侧的轮胎受伤了,再跑一段路肯定爆胎。”路明非说。
诺诺俯身往车肚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轮胎上那道深深的爪印。
“你怎么知道的?你甚至没有往车底下看一眼!”诺诺呆呆地看着路明非。
“开车的时候觉得右后侧不对劲。”路明非拉起诺诺的手,小跑着冲进了前方的购物中心。
这是CBD区最豪华的购物中心,里面和外面一样灯火通明,货物陈列得整整齐齐,却空无一人,感觉刚才店员和客人还在这里试衣服、比价格、刷卡结赚,可忽然间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们在空荡荡的购物中心里狂奔,路明非随手抓下货架上的衣服丢给诺诺,也抓了几件衣服给自己。“把衣服换了,身上的衣服己经湿透了,穿着不舒服。”路明非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了。”诺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衣服,不得不说路明非给她随手抓的几件衣服还真合适她,她心里确实也想换下这身湿漉漉的衣服,不过总觉得此刻是分秒必争。
“一会儿估计还有战斗吧,抓紧时间休整一下。”路明非冲到投币式的啡机旁边,投入几枚硬币,换回两杯热咖啡,然后把诺诺推进了女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