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愣了一下,“您哪位?”
路明非在心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楚子航很少跟人谈及自己的家里事,但路明非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比如他家的家政大权其实是握在一个姓佟的苏北保姆手里的。
因为楚爸爸工作太忙,而楚妈妈是根本没有管理家政的能力的,只知道美容、SPA以及跟闺蜜团扫街购物。连家中财务都是保姆掌握的,楚妈妈只管刷卡买鞋子买包包,交煤气费她都不会。
“我是……”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换了说法,“我马上要搬来这个小区住,晚上来看看房子,跟您打个招呼。”
“哎哟哦,我就是个保姆,你还来跟我打招呼啦。”佟姨疑惑地上下打量路明非。这小区里的房子平均上千万一栋,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说要搬来住?
不过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立刻就打消了她的疑虑,在楚家服务多年,东西好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千金一掷的富二代又不罕见,能穿这身衣服的人总不会是闯空门的小贼。
“您怎么知道我姓佟?”佟姨想了想又问。
“我有个朋友说起过您。”路明非说,“怎么夜里大扫除啊?”
“哎呀,”佟姨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我们家太太生病住院去了,先生又要去外地盯一个项目,家里有阵子没人住,打扫干净了把家具拿布罩起来免得落灰。”
“哦,家里没有孩子么?”
“还没有,太太喜欢玩,先生工作又忙,一直给耽误了。”佟姨叹口气,“这家里啊,就缺个孩子了,大房子好车子,没孩子就缺点东西。”
路明非点点头,“太太什么时候出院啊?改天我带礼物过来串门,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事多照应。”
这谎话说得真是体面,真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哎哟,这可说不准了,十天半月肯定是不会回来,再说吧,那么年轻就那么客气,好邻居啊。”佟姨说。
“打搅您了。”路明非轻轻鞠躬,转身离去。
他回到车旁的时候,诺诺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她并没有跟路明非一起去见佟姨,而是围绕着别墅观察。
路明非坐进车里,“佟姨也不记得楚子航,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诺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递来半片残纸,“不想知道他妈妈住的是哪家医院么?”
路明非惊讶地接过那片纸,一眼可见它是某个黄色信封的一部分,应该是在诺诺找到它之前它已经被简单地撕裂了。
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条贴在信封上,“圣心仁爱医院”,后面跟着地址。
诺诺发动汽车,法拉利带着耀眼的流光冲入雨幕,“他家垃圾箱里找到的,去找他妈妈吧,毕竟是最该记住他的人之一。”
“这么晚了……”
“反正找不到你也睡不着。”诺诺斜了他一眼,眼神干脆利落,像是星光照在清浅的池水里。
定位之后他们才发现那间医院不是在CBD的方向,是在郊区,必须走高速公路才能过去。好在法拉利的车速没话说,在寂静无人的高速公路上简直像是要起飞。
“怎么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诺诺看着道路两侧,大片的防风树木在风雨中摇曳,他们已经脱离了城市的范围。
“看信封用纸那么高级,应该是什么私立医院吧?”路明非说,“公立医院都叫‘市立第三大肠医院’什么的。”
“什么鬼!”诺诺笑笑。
他们从68号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按照导航系统的指示开上了一条山间公路。这显然是片新开发的地区,道路平坦开阔,路两侧没有民房,路灯杆都没立起来。
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建筑物,少数窗口亮着灯。
“应该就是这里了,这地方环境不错,可真够偏的。”诺诺看了一眼导航仪。
果然车灯扫过,白墙上钉着铜质的铭牌,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圣心仁爱医院”。
建筑物是现代风格,几何感的外墙,花园却是古典欧式的感觉,草坪修剪得郁郁葱葱,不知道什么花正值花期,雨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香味。
要不是那面铭牌,真很难相信这是医院,这里连红十字都没挂,更像是高档度假酒店或者什么超级土豪的乡间别墅。
路明非记忆里的住院部都是六到八个人一个大间,病人大声地要烟抽,护士大声说抽烟就滚出去,满眼都是吊水瓶,床头柜上摆着水果和花篮,水果花篮越多就说明这家在外面越有面儿。
诺诺把车贴着墙边停下。
“我们停在这里干什么?”路明非问
“现在是深更半夜诶。”诺诺没好气地说,“你还想探视病人啊?医院都有探视时间的好嘛?你也没资格探视啊,你跟人有什么关系么?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么?不过根据你所说你不是继承了那个楚子航的一切还有一堆女朋友么?说你是她儿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路明非傻眼了。他一心想要尽快找到跟楚子航有关的线索,却忘了医院跟别墅区不一样,深夜是谢绝一切访客的。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诺诺翻翻白眼,“跟看门大爷求求情,扯扯淡,我撒个娇你卖个萌,说我们车坏了,等救援,求进去避个雨!”
“对啊!”路明非眼睛一亮。
“师弟你的智商随年龄增长呈现下降的趋势……”诺诺继续翻白眼,“行了!下车吧哥哥!”
“哥哥?”路明非有点懵,下了车跟在诺诺后面走。
“拜托!我现在是个穿校服的少女,你全套萨维尔街定制西装,你管我叫师姐看门大爷能信么?所以现在开始你是我哥哥,开车带我出来郊游,结果车坏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