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充分,这一次我们掌握的是铁证。”帕西轻声说,“我们拿到了楚子航的血样。”
他轻轻打开面前的冰冻箱,干冰中插着一支透满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石油般的黑色。
就像是一场审判,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站着将被裁定善恶的人,楚子航。他向审判团点头致意。能够判定他血统的人是学院所有的院系主任和终生教授,这些人正陆续的在正前方的木栏后就坐,他们老得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有些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
“看起来好似一堆白痴诶。”芬格尔悄声说,“半分比不上老大你和校长风流倜傥!”
“但这些人其实才是学院的根基,他们是学院一切研究的前沿,执行部、信息部、装备部都是靠他们积累的研究成果而存在,没有这些人我们跟龙族对抗就只有靠一腔热血了。”副校长叹了口气,“校董会这招真狠,把一些搞科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裁定校务,糊弄他们真是太容易了。”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糊弄。”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肃静,现在,听证会的第二场正式开始。第一场中,校董会调查组和校方目前的负责人都提供了证据以说明各自的观点,调查组严厉谴责了校方对校务失职,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胡扯。”他顿了顿“请原谅,我只是原文转述副校长在书面陈述中的原文。‘校董会调查组对于我们治学方针的一切都是青蛙坐在井里仰望天空般的胡扯!’抱歉这个句子我没有理解得很是清楚。”
“坐井观天”副校长纠正“不能这样翻译,这是一个中文成语。意思是说青蛙或者癞蛤蟆之类的东西坐在井底观察天空,说,啊,天就只有那么点儿大啊,还不如我这井大呢?引申为某些人眼界太小太过自负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满嘴胡扯的意思。”
“哦,真是形象的修辞方式。”所罗门王曾经钟爱研究修辞学。
安德鲁的脸红得就像是一头要冲出去的斗牛,而听众席上狮心会一侧传来了嗤笑的声音。
“最后一切指责的核心都落在一件对于我们混血种而言至关重要的事情上,校方是否在血统评定下出现重大错误,把危险的血统引入了校园。”所罗门王的声音严肃低沉“众所周知,这是我们最大的禁忌之一。在我们还未被称作‘龙血秘党’的时代,我们就更加古老的典籍《亚伯拉罕血统契》建立了钢铁般的章程,以清除我们中不洁的血统。这些章程直到今天也还有效,在你们入学当日,你们已经签字服从了这一章程,因此我们所有人都受到它的约束……”
“就是你们那份用奇怪文字写的霸王条款?”路明非无精打采的。他本来存着小小的愿望要来这里看诺诺,那个炎热而漫长的暑假过去,他和诺诺之间就像是风筝断了线般那样失去了联络,生日都没有收到她的短信,诺诺还许诺说她一定不会忘记……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恺撒提交了要和诺诺订婚的申请,难道是因为要订婚了?新嫁娘勤准备订婚仪式上的礼服什么的,甚至都不见她在校园里出没了。但是诺诺居然连这种全校瞩目的活动也没有出席,恺撒的身边自然而然地空出了一个位置。
“诸位的血统都有人类和龙类两个部分,血管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杀戮与和平等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呢个有杀戮的欲望。在人血和龙血的斗争中我们站在了人类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山战胜龙类的恶,才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如果不可能克制那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吞噬,那么就变成我们的敌人。”所罗门王合上沉重的法典,古老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刀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的人。”
所有人都手按左胸,表示了对这一崇高法典的尊崇。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明媚的阳光投入阴霾的会议厅,照亮了那些色调沉重的木栏和座椅,令他们发出灿烂的暗金色。
缩在后排的路明非茫然的扭头,看见一身深红色的校服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绸发带束起来,一双高跟的深红色鹿皮靴,还有耳边银光四射的四叶草坠子。
这一幕熟悉地得令他恍然回到了一年多之前,那时候他的世界还封闭在中国南方的某个城市里,这个天使还未粗暴而美丽地把他世界的天窗捅破
再看到她忽然让人有种感动。
“那边去点儿,给我让个位置。”诺诺用脚踹他。
全场哗然,红发巫女陈墨瞳姗姗来迟,居然选择坐在了狮心会这边,而身为学生会会长和她男朋友的凯撒只是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情况扑朔迷离,原本学生阵营已经势力两分,现在一位重磅的“A”级学生居然叛出了学生会的阵营,转而支持死敌楚子航?
“这局必胜!”副校长欣喜,“我方的美女以质量压过对手”。
“这个判断准则未免……决定权还在老家伙们组成的评委手里吧”芬格尔说。
“老家伙们应该和我一样,懂得永远和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一边!”副校长扭动肩膀,好似上台前拳击选手准备。
“你怎么来了?”路明非喃喃的说。
他说不清自己对诺诺一种复杂的情绪。其实他也埋怨过诺诺,对自己总是那么扑朔迷离的,有时候觉得她对你很好,那么在在意你其实并不重要的小小孤独,在是死是活的关头把唯一一件潜水服留给你,给你讲很多的心事,总让你看到隐约的希望,可是要消失的时候就在剎那间消失,因为从未做过什么承诺,也从没有期待过什么发展。既然那样何必给他希望呢?回头看总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却又说不出她做错了什么,知觉得有太美好的侧影是她的过错,让自己看到就更不应该了,觉得恺撒是个混蛋,既然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就该在她全身上下贴满“加图索家未来少奶奶”的标签,不要让她四处飘忽地美丽着。和芬格尔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又想自己以后要绕着诺诺走,知道他在脑海中清晰树立起“这是恺撒未婚妻”的牢固形象才去见她,并且恭祝她百年好合。可是想到在这几能见到她还是不由得期待,觉得见不着还是不由得失望,而忽然见到她了又只能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如果换作一个有文采的家伙来说大概是“今时今日你何苦再自由转体三周半华丽入水来惊碎我这本已平静的心湖”。“我怎么不能来?”诺诺一瞪眼,蛮横劲头和上学期一模一样。“你确认你没有坐错位置?恺撒了在那边。”路明非小声说。“没坐错。”诺诺瞥了学生会的黑衣团一眼,“我喜欢红色!”啊嘞?这就是你选择支持楚子航的理由?路明非傻眼了。就这个理由能让你坐在男朋友的对立面?“第一场听证会我们已经举出足够的证据说明,被学院重点培养的‘A’级学生楚子航呈现出明显的暴力倾向,这是其血统危险的明显征兆!”调查组组长安德录起身,好似一名资深的诉讼律师,上来就抛出强有力的结论。“可我记得我们的结论是超人、蝙蝠侠和钢铁侠都有干预楚子航的行动,我们能够根据这个总结说楚子航个超级英雄同盟之类的组织有联系么?”副校长不屑的哼哼。狮心会的一侧所有人都有节奏地鼓掌,诺诺和路明非也一样。这时候诺诺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他的鼻端,他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就坐在诺诺的身边……天晓得鬼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一直觉得自己距离诺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