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庾亮还真仔细思考赵越这话中的可行性来,但他想了一会儿之后,眉头却还是皱了起来。
“只是,西阳王恐怕不肯。”
这宗正算是有些职权的,换做去做虚职太傅了,这分明是明升暗降,西阳王岂能愿意?
“陛下的诏令,难道西阳王敢不遵从?若是不遵从,岂不是乱臣贼子了,届时中书令也可以此为借口,铲除这个阻碍。”
“你说得不错。”
在规则中办事,只要你遵守规则,这天底下,还真没有几个能够与他庾亮扳手腕的。
他现在身居台城,皇帝年幼,所谓之皇帝诏令,本来就是他的心意。
他让西阳王去做太傅,难道外人还能说什么?
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大多数事情他都可以通过皇帝的诏令办得到。
“身居台省之中,整日算计,反而失了锐气,今日被小郎君一言点醒,正当是茅塞顿开。”
赵越丝毫没有居功的意思。
“小子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实际上,中书令要对付西阳王,何止这些办法?”
对付一个区区西阳王,他自然有很多办法。
但是...
在对付西阳王的时候,如何能够让自己不沾到西阳王身上溅出来的血,在这个过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庾亮要考虑的事情。
“进来建康多有动乱,前几日,从京口大道来了许多游侠,大部分被我截下了,但还有一些,流窜入建康中,这些人原本就是建康的游侠,一入建康,犹如鱼儿入水,你出行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这些游侠,恐怕便是南顿王的手下罢。
此番入建康,难道是要掀起什么风浪来?
赵越毕竟不是神人,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此对于南顿王派遣游侠入建康的目的还不清楚。
而庾亮则是眼神闪烁,饱含深意的看向赵越。
“多谢中书令挂怀,日后出游,定然多增派些人手。”
人的生命有且只有一条。
对于自己的小命,赵越还是非常珍惜的。
“呵呵,你明白便好。”
别人不知道南顿王派游侠到建康的目的,他庾亮可是一清二楚的。
毕竟在南顿王身边,就有他庾亮的眼睛。
只是...
知道南顿王派游侠到建康的目的,与他要将南顿王要刺杀赵越的消息告诉赵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符合自己的利益,再大逆不道的话,也可以说,若是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哪怕明知自己此话不说,将来便是一片尸山血海,那又如何?
对于庾亮来说,他只是要天水赵氏的支持。
赵越活着,通过与遂安县主定亲,他能够达到这个目的。
而若是赵越被南顿王派出来的游侠所杀,貌似...他的目的更好达到。
毕竟现在南顿王跟在苏峻那边,南顿王杀了荡寇将军赵荀的儿子,那天水赵氏势必会与苏峻站在对立面。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庾亮也是达到了目标。
而且还省了一个遂安县主。
何乐而不为呢?
赵越自然不知道一脸和蔼的庾亮肚子里有这么多的坏水,在一边与庾亮笑着相谈。
不过,庾亮毕竟还有公务在身,也只是稍微接待赵越一下而已,而且中书省重地,机密之事甚多,非是赵越能够随意参观的,没过多久,赵越便离开中书省,到显阳殿与太后告辞。
从始至终,赵越算是一眼都没有见过遂安县主司马兴男。
唉~
这防他这个驸马跟防狼似的。
我也不会对遂安县主如何啊!
这是在防君子啊!
赵越轻轻摇头,在宫人的引路下,缓缓出了建康宫,宫门外,田七赵忠等人早就在一边等候了。
“麟哥儿,可算出来了。”
赵越轻轻点头,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出来。
“走吧,回去再说。”
这宫门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大多是在建康宫办公的胥吏,说是人多眼杂也不为过了。
坐上马车,赵越眯着眼,心里在思量着之后的路要如何走了。
马车出了建康,走上朱雀大道,沿着百官府舍一路而出,周围的太社与太庙依稀可见,然而过了朱雀门,便向东折去,沿着淮水朝着青溪的方向进发而去。
而赵越不知道的是,早有一场刺杀,在等着他了!
肆列淮边,毗邻乌衣巷与丹阳郡城所在之处,有一处小河港口。
当然...
说是小河港口,但这港口上下,人可丝毫不少。
淮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更是一眼望不到头,从各地运来的粮食、木材、布料等等,都有一些会停靠在这个名曰小淮滩的小河港。
至于为何这一处地方如此繁华,还有港口。
原因很简单。
它旁边就是乌衣巷啊!
论起人口稠密程度来说,可以说是整个建康都数得上的。
而且能够住在这里的地方,都是颇有家资的,有需要便有供给。
这个港口便由此而来。
而这港口边,有一条大路通行。
这是从朱雀门到青溪大桥的必经之路。
而此刻,港口中几个搬着重物的糙汉,一个个都非常有默契的将身上的重物搬到路口,然而拿着沾满汗水的湿巾,似乎是在短暂性的休息。
来了...
远处,赵越乘坐的马车缓缓驶来。
簇拥在马车周围,有十五位庄卫部曲。
田七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引路,四位庄卫走在马车两侧,其余人则是跟在马车之后。
“哎呀~”
一位糙汉驾着装满粮食布袋的牛车,也不知怎的,突然轮子坏在半道上了,布袋散落一地。
好不歹的,将路给挡住了。
田七坐在马车上,眉头微皱,倒也没说什么。
“哎呀~直娘贼的,这车怎么会倒呢!”
“对啊对啊!莫要挡了我们的生意,快些将道路清出来。”
“后面还有船要卸货呢!”
一群大汉上前指指点点,他们一个个上前来,搬动掉落在地上的布袋,但此刻,那牛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突然发了狂,好巧不巧,朝着赵越的车队狂奔而去。
田七眉头紧皱,他紧握腰间的环首刀。
他见多了大世面,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一个消息:有歹人要行刺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