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安达呆呆地坐在大理寺验尸间,手里握着一颗冷白色的大珍珠,随意得转动着。
一个大理寺的侍卫推门进来:“老章,付大人说,今日不回大理寺了,你若是有事的话,便改日再来。”
“可是.....”章安达刚想说什么,那侍卫直接转身离开,根本就不给章安达说话的机会。
章安达苦笑一声,望着手中那颗冷白色的大珍珠,之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睁开眼,唇角微微上扬,抬脚向外走去。
大门外,天已经黑得透彻。
章安达的每一步都走得轻松无比,他脚步异常轻快,能看得出,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压抑神色。
他穿越走廊,走出验尸间的大门,门外,月光如姣,照射在他的身上。
黑暗中,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冷冷得望着章安达的背影,随后,慢慢后退,消失不见。
吏部尚书府。
王子彧的房间里。
王子彧一个人坐在矮桌前,一口一口得喝着手中的茶,他的面前,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但他却似乎无心用餐,他在思索着。
“江祭臣.....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这个人会如此深刻的存在?他到底是谁?”王子彧一口将手中的茶喝下去,手指紧紧地捏着茶碗。
“彧儿。”
门外传来王大人的声音。
王子彧猛地收起思绪,抬眼,正看到王大人皱着眉头走进来。
“父亲。”王子彧毕恭毕敬得站起身来,低头正对着王大人。
王大人径直进来,坐在矮桌的正对面:“听说你今日去了骊山。”
“是。”王子彧知道王大人深夜找他的原因,所以,他继续说道,“父亲,孩儿本是带人去骊山打猎,巧遇司杨廷,便与他多说了两句话。”
王大人冷哼一声:“只是多说了两句话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回来的侍卫们怎么会轻伤的轻伤,重伤的重伤?”
王子彧跪倒在王大人的面前:“孩儿不想说谎,其实,是因为一个人。”
“人?”王大人皱眉问道,“就是你今天去救的那个人?”
王子彧早知道,其实王大人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天的所有行踪,所以就算是想要隐藏说谎也是无用的。
“您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遇到过的一个道士。”
王大人望着王子彧,不说话,示意他说下去。
王子彧起身,跪坐在王大人对面的蒲垫上:“那道士说,我生命中有一劫,是一个男人,我十二岁那年应该是见过的,甚至因为他的存在,我还受到过无以复加的伤害?”
“嗯,道士胡言乱语罢了,不足为信。”王大人说道。
王子彧抬眼,望着王大人:“孩儿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一年前,又一次在街上,碰见了一个妇人。”
“妇人?”
王子彧点头:“听她说起了十年前的一件根本就不在我记忆里的事。”
王大人越听越糊涂:“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子彧抿着嘴,随后继续说道:“那妇人说,十年前,我曾经站在城楼上,中了邪,想要从城楼之上跳下来,可却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救了起来,从那以后,咱们王家就没有再消停过,不断的出事和死人,而且,传说,那个孩子是一只狐狸精,甚至之前站在我们府上。”
“一派胡言!”王大人发怒。
王子彧沉思片刻后,为王大人斟茶:“我见到了那个救我的孩子。”
王大人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浑话!彧儿,陛下招贤纳士,你该做准备了。”王子彧的眉峰轻轻锁起来:“父亲,我无心入朝,更不愿为女人当道的天下服务!”
王大人盯着王子彧,半晌后才开口:“我不会害你。”
“但我有自己的想法。”王子彧态度坚决。
“你的想法?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我还没有彻底弄明白,所以等我将一切都弄明白后,我自会告诉您,我想,我要做的事,绝对比入朝为官更有意义。”
父子两人对视着。
却是王大人先败下阵来,他收回视线:“听说你还在找司宛箬的消息?”
“因为我怀疑,有些无法参透的事,与她有关。”
王大人冷笑一声:“十年了,就算找到,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阿箬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不可能被我八抬大轿迎进家门的。”
王子彧对王大人拱手:“父亲,有些事,万不可言之过早,我有些计划,等我想透彻了,自会告诉您。”
“好自为之吧。”王大人扭身离开。
“恭送父亲大人!”
待王大人离开后,纱帐背后,有人影晃动。
“既然来了,便现身吧。”王子彧背着身子,斜眼看向身后的方向。
司杨廷慢慢从纱帐内走出来,望着王子彧的眼神冰冷。
“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司杨廷开口,虽然冰冷,但口吻中全都是不相信。
王子彧默默地转回头,望着司杨廷:“许久不见,没想到你找我的方式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说着话的时候,王子彧唇角轻轻上扬,显得温和。
司杨廷上前一步,盯着王子彧:“你说,十年前,你就见过江祭臣?所以今天白天的时候,你是故意跟我去见江祭臣的吗?”
王子彧没有着急回答,而上上前一步:“我只是担心你被他骗。”
司杨廷紧缩眉峰:“我晚上来找你,本就是想问你这件事的,没想到事情比我以为的更复杂。”
王子彧低眉笑笑:“你太单纯了,这个世界比你以为的要复杂得多,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呢?再或者......难道你没有发现,付大人似乎跟这个江祭臣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司杨廷听着,不自觉得回忆着付凌天与江祭臣之间的过往。
他心中一顿,似乎,付凌天对他和对江祭臣确实有所不同,但表面上说起来,又似乎都是说因为付凌天与司明宇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让江祭臣和司杨廷从小就泡在大理寺的卷宗里。
倘若,事情不是这样的话呢?倘若,就算没有司杨廷,没有司明宇,或许付凌天对江祭臣仍然会是如此?
所以,是不是可以说明,付凌天知道些什么呢?
“你仔细想想,他们当你傻,不懂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呢?”王子彧见司杨廷似乎陷入沉思,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鲛人对江祭臣说的话吗?什么前世恩怨,难道你心中真的没有疑问吗?”
“别说了!”司杨廷突然动怒。
因为他动怒,王子彧反而觉得,司杨廷相信了自己的话,他并没有着急继续说下去,而是望着司杨廷,等待着他下面的反应。
司杨廷抬眼望着王子彧:“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要问你。”
王子彧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什么,我知无不尽。”
司杨廷像是在下决心的样子,半晌后才开口:“你知不知道曼珠是谁?”
王子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江祭臣?”
司杨廷一时哽住。
王子彧继续说道:“因为你对江祭臣也充满了疑惑,我说的对吗?”
司杨廷犟嘴:“不,我信任他,只是,只是有些事,我没弄明白。”
“既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反而来问我?”
司杨廷被往往自愈逼着后退:“我......”
王子彧轻声笑道:“因为,你根本就不信任他......”王子彧的脸已经靠近了司杨廷。
司杨廷紧锁着眉头,不语。
“因为是我让他来问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子彧眼神一收,与司杨廷一同看向大门的方向。
只见江祭臣一把推开了大门,望着两人。
“江祭臣?”王子彧诧异得样子。
江祭臣甩开手中的折扇,冷漠得走进来:“倘若我没有出现的话,你还准备如何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王子彧不满得看着江祭臣:“江祭臣!你当尚书府是什么地方?!”
江祭臣冷哼一声:“这里?我又不是没来过,你何必这么紧张?”
王子彧一惊:“什么?”
江祭臣淡淡的笑着:“你刚才不是说,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吗?所以,有些事,我想跟你打听个清楚。”
王子彧想起江祭臣与鲛人之间沟通时的样子,心下有些害怕得向后退去:“江祭臣,这里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你怕我?”江祭臣轻声问道。
王子彧下意识得,将视线落在了江祭臣腰间的玉佩上。
江祭臣察觉到,也跟着低头看一眼玉佩:“怎么?你也跟鲛人一样,对我这块玉佩感兴趣?不如说说看,我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王子彧低下头。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彧见到江祭臣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下意识得会有一丝惶恐不安。
“我们都一样,我们的记忆都是混乱的,所以,才需要相互交流后,找到真正的真相。”江祭臣情绪平稳得望着王子彧。
王子彧的拳头紧紧握起来,他慢慢开口:“江祭臣,你当真以为,你当年被司杨廷捡回家,并被司家当儿子收养,是你命中注定的好运气吗?”
司杨廷和江祭臣对视一眼。
江祭臣淡淡笑着:“你认为呢?”
王子彧轻笑一声:“江祭臣,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除了司杨廷以外,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是有自己目的的。”
江祭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
王子彧见状,继续说道:“刚才,我要我父亲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我没有说,但这件事,我却可以告诉你。”
司杨廷上前一步,紧张得:“什么事?”
王子彧斜眼望一下司杨廷:“江祭臣,是有人故意放进司家的,而放他到司家的人,却并非普通人。”
“什么意思?”江祭臣声音冰冷。
王子彧慢慢开口:“你的生命,从来不是由你自己操控的,难道你没有发现,只要是有你出现的地方,势必有出现凶杀案吗?”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子彧满意得收回视线:“原本,我也无法理解,但当我查到一个人之后,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谁?”司杨廷紧张。
王子彧笑容越来越浓:“云檀。”
“云檀?云檀是谁?”司杨廷不解。
王子彧望着江祭臣:“是在背后操控江祭臣生命轨迹的人,也是他牵引着江祭臣的行动,避免他涉及到生命危险,”王子彧靠近江祭臣,“你当真以为,你们两个那么容易,就能找到鲛人在粉巷深处的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