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
出嫁女回门的日子,万安城中的百姓依旧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
街上的店铺都要到初五才开门,过了正午落雪后,外面只能见到稀稀落落的行人,和偶尔过去的马车,车轮子在雪地上滚过,发出吱吱的声音。
齐颖从忠勇侯回来,正巧在门口碰上了从明国公府回来的太子君紫钰和太子侧妃明雅婷。
管家已经带着一顶软轿在门口恭候,是给怀了身孕的明雅婷准备的。
明雅婷被两个丫鬟扶着下车,一个高壮的婆子连忙撑着伞,给她遮住风雪,她面色尚可,但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君紫钰面色也不太好。因为他到了明家之后,被外祖父明老国公“训斥”了。
明老国公本意是劝君紫钰要好好对太子妃齐颖,这种日子应该先去忠勇侯府,再来明家,才合规矩。虽然明雅婷是明老国公的孙女,但只是太子府的侧妃,忠勇侯府也不是一般人家,不可怠慢。
君紫钰辩解说,他是替他的母亲,早已亡故的先后明氏回娘家,这也是齐颖的意思。
明老国公知道君紫钰在说谎。若真是为了先皇后,那君紫钰应该带着齐颖和明雅婷一起回来,要再叫上君紫桓和君灵月。
等吃了午膳,明老国公叫君紫钰跟他一起到书房对弈,笑着拿出一盘棋,说是君紫桓送的年礼,他也跟着容岚学了点雕刻的技艺,自己找的石头刻的棋子,虽然雕工不甚精致,但也颇有趣。
明老国公是个爱棋之人,他有更好的棋可以用,特意选了君紫桓送的这一副,又说那些话,本意是想告诉君紫钰,君紫桓贪玩,不喜欢权势,让君紫钰不要因君兆麟重用容国公府,对君紫桓生出猜忌,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离了心。
因为君紫钰和君紫桓以及君灵月兄妹自小都是跟着明老国公读的书,明老国公看着长大的外孙,对他们的心性都很了解。
明老国公知道,这么多皇子里面,君紫钰性格最像君兆麟,圆滑世故,表面看似温和从容,实则野心很大,把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无事时怎么都好,一旦侵犯到他的利益,便有些不容人。
当年君紫桓落水险些溺亡之后,明老国公有意引导他往富贵闲人的方向发展,为的就是不想有朝一日两个外孙因为那个位置反目成仇。倒也不是明老国公觉得君紫钰更适合那个位置,是因君紫钰是嫡长皇子,按祖制礼法,最名正言顺。
但偏偏君紫桓娶了个将门女,不管曾经的沐元若还是如今的容元若,背后都是东明国最强的武将之家,也是权势的代表。
明老国公知道,君紫桓只是单纯喜欢容元若这个人,自小的感情,跟其他无关。而只要君紫钰真心对待君紫桓,容家定是会帮他的。但明老国公担心,君紫钰不这么想。
不过明老国公明里暗里地劝诫,一番良苦用心注定要白费了,因为他如今只要一提到君紫桓的名字,不论说了什么,君紫钰都觉得明家人也偏爱君紫桓,认为君紫桓什么都好……于是心中越发不爽,虽然面上依旧不显。
从明家离开,上了马车,君紫钰就沉了脸,一路也没再跟明雅婷说话。
明雅婷怀着身孕,先前被君紫钰推倒,虽然没出什么问题,但她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并非因为对君紫钰还有什么念想,只是不想动。她也认为君紫钰今日该去齐家,委婉地提了一回,倒把君紫钰惹怒了,又说她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君紫桓,不想跟他在一块儿才会那样。
君紫钰对明雅婷谈不上什么爱,只是他最仰仗的是明国公府,担心明家最终也放弃他选择君紫桓,因此对于他眼中曾经喜欢君紫桓的明雅婷满腹疑心。
明雅婷觉得太可笑了,甚至都懒得跟君紫钰吵。等回到娘家,见到父母姐妹,她无比怀念出嫁前简单快乐的日子,心中很是委屈,可也不敢在娘家人面前表现出来,因为那样只会徒增他们的担忧罢了。
这会儿明雅婷下车,看到齐颖,又见只有一顶给她准备的轿子,便坚持拉了齐颖,一起坐进了轿子里,吩咐到齐颖那儿去。
明雅婷今日实在不想再看见君紫钰,这会儿甚至想着,既然不能回娘家住,她今夜倒不如住在齐颖那儿,就不用面对君紫钰那张让她越发厌恶的脸了。
可能外人以为,明雅婷进门之后肯定会跟齐颖成为仇敌,毕竟明雅婷出身更高,齐颖却占着正妃的位置。同是君紫钰的女人,不可能没有矛盾。
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这个太子府里,被冷落的齐颖,和巴不得被冷落的明雅婷倒都有一见如故之感。同在万安城长大,她们成亲之前就认识,但并不算熟悉。主要原因是齐家连番出事,齐颖从小到大披麻戴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为给父兄守孝,她在芳华年纪几乎没有出门参加过贵族小姐玩乐的宴会。
不过,女人总归更能理解女人。
她们没有因为男人将对方视作眼中钉,相处下来,竟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在这没有人情味的太子府里唯一能说话,能互相理解的人。
君紫钰本就心气不顺,见齐颖和明雅婷当他不存在一般,竟撇下他,亲密地乘坐一顶轿子走了,面色更是阴沉,大步去了书房。
轿子里,齐颖轻轻揉着明雅婷微凉的手,说让她要注意些,千万不能冻着了。
明雅婷张口便叹气,却也不想提回明家的事,而是问起了齐明,“今日元秋去给你哥哥施针了吗?”
齐颖点头,“去了,容小姐人真的很好。”
明雅婷笑了笑,“是啊,元秋本事大,人又好,若她是男子,不管什么身份,我定要求着嫁给她。”
齐颖轻咳,示意明雅婷注意点,万一被抬轿子的下人听去,传到君紫钰耳中可不太好。
明雅婷轻哼,君紫钰总怀疑她心里惦记君紫桓,她现在连想个姑娘都不行吗?
齐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关于今日元秋和齐明说的那件大事。
虽然元秋说了,不需要齐明做什么,如果出了问题,绝对不会牵连到齐家人身上,但齐颖仍是有些担忧。她倒不是怕被牵连,与其说担忧,更多的是紧张和期盼。她期盼君紫桓和容家能成功,到时候被残害的齐明才能讨回公道,他才能真正振作起来,站起来。
否则,一旦失败,就算没被牵连,齐明的意志也再难恢复了,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怕是比死去更痛苦。
至于自己,齐颖想过,与其在君紫钰身边过着守活寡一般的日子,倒不如当个下堂妇回娘家去,更自在些,还能照顾齐明,让他早日站起来。等君兆麟没了,说不定孟俪能跟齐明再续前缘……
“你在想什么?”明雅婷见齐颖走神,好奇地问。
齐颖微笑摇头,那件事是千万不能说的。她一时又想到明雅婷,觉得如果那件事成功了,明雅婷应该也会很高兴吧。她根本不喜欢君紫钰,一直想要远离他。到时候,明国公府绝对不会有麻烦,因为君紫桓也是明老国公嫡亲的外孙。手心手背都是肉,明家不可能为了君紫钰去反对君紫桓的。
简而言之,齐颖思来想去,觉得君兆麟和君紫钰父子都没了最好,她们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太多。
“看你心情不错,想来你哥哥用不了多久就能站起来了。”明雅婷笑着说。
齐颖点头,“嗯,也要谢谢你,帮我请容小姐给我哥哥医治。”
明雅婷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说不说,只要你提了,元秋肯定都会答应的,倒是劝你哥哥更难。不过也能理解,任谁年纪轻轻变成那样,都难以面对吧。幸好,那桩赐婚已经收回了。”
虽然孟娴曾是明雅婷的好友,但明雅婷出嫁之后她们就几乎没有来往,后来得知跟孟娴有关的就没好事。明雅婷心中既同情孟娴,又觉得她自己太冒失。为了一本书跑去不熟悉的白家,说好听是单纯没心机,说难听点就是傻。孟娴但凡了解一点朝中局势,就不该跟白家人有私下接触,更别说不经过她父母同意独自到白家去做客。
就算齐明没残废,就算孟娴没有跟白沭和陆哲那些牵扯,她嫁给齐明也真的不合适。
两人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因为有些话心知肚明却不好说。
齐颖想到当初齐明出事是君兆麟害的,再想到刚刚过去的赐婚,更是恨极了君兆麟。
两人到了齐颖那儿,明雅婷说她今夜想在这里住,齐颖爽快地应下了。她如今是再不想看到君紫钰那张肖似君兆麟的脸,也怕君紫钰突然来她这儿,正好明雅婷留下,她们互相给对方做挡箭牌,也能做个伴儿。
天色渐暗,君紫钰正准备起身到明雅婷那里去,突然听到后窗有动静,神色一变!
一个浑身上下罩在墨色斗篷之中的女子出现在房中,声音低沉,“君太子,初次见面,在下是青冥楼楼主。”
君紫钰神色一惊,“你是青夙?”江湖传言青冥楼神秘的新楼主青夙不是个男人吗?
却见那人微微摇头,“那个弑师篡位的叛徒,不配做楼主。我乃青绝唯一的女儿,青魅。”
“你……为何来此?”君紫钰在犹豫是不是立刻呼救。青冥楼的杀手突然找上他,绝对没好事!
青魅冷笑,“我,是来帮你的。”
君紫钰眼神戒备,“什么意思?”
“既然你提到青夙,那你知道,青夙是谁吗?你跟他,可不陌生。”青魅语气幽幽。
君紫钰神色一变再变,“说清楚!”青夙竟然是他早就认识的人?怎么可能?
“青夙,就是你那亲弟弟的妹夫,传闻中的苏天仙。”青魅冷笑连连。
君紫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苏默?那个废柴竟然是……”
“你真觉得他是废柴吗?他若是废柴,能入容岚母女的眼,当容家的上门女婿吗?”青魅冷哼,“你们,都被他骗了!”
君紫钰突然心慌得厉害!怪不得,他之前就感觉哪里不对,问过君紫桓几次,君紫桓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关于苏默的问题,总在敷衍他!苏默竟然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头子!这件事,君紫桓不可能不知情,却始终瞒着他!
“真是废柴,他早就死在南诏了,连来东明做质子的机会都没有!”青魅冷冷地说,“你父皇瞎了眼,看不到容家的野心。你是太子又如何?这东明皇位,早晚是属于君紫桓的,如果你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你容不下他,容家也绝对容不下你。”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君紫钰双拳紧握。
“要不要我杀了你,向你证明我真是青绝的女儿?”青魅嗤笑,“你们这些废物,总是喜欢仗着身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但其实我动动手指,你就会变成死人。苏默,也能做到。”
君紫钰面色铁青,想到先前的事,和如今容家的壮大,其实已经相信了青魅的话。
“你说要帮我?为什么?”君紫钰凝眸。他感觉青魅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否则可以直接杀了他,没必要这么多废话。
青魅冷哼,“还能是为什么?我父亲收苏默为徒,教他武功,让他有活下来的机会,他却杀了我父亲,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为何不直接去找他决斗?”君紫钰不解。青魅要为父报仇,这可以理解,但何必来找他?
“杀了他很容易,但我要揭开他伪装的假面,让他失去如今的一切,生不如死!”青魅厉声说。
“你是想利用我,对付容家?!”君紫钰眸中暗光闪烁。
“不,我是帮你,对付容家。”青魅冷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你可以拒绝,我不会为难你,你甚至可以跑去容国公府告诉你弟弟,说我要找苏默的麻烦,看他会不会领情,将来支持你当皇帝。”
君紫钰脸色难看,拳头握了又松,“你确定,只是想对付苏默?”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抢东明的皇位?不觉得可笑吗?”青魅轻哼。
君紫钰眸光幽深,“好!你想怎么做?”
……
容国公府。
元秋一个人静静地在房中坐着,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容元顺跑进来抱住她的腿,她才回神,揉了揉容元顺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
“阿姐在想天仙哥哥吗?”容元顺仰脸儿问。
元秋点头,“嗯,我在想他。”很想很想……
“我也想天仙哥哥了!我们说好一起雕刻一棵树送给娘,还没刻好呢。”容元顺声音闷闷的。
“等他回来再刻吧。”元秋轻声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容元诚的声音,“三姐,你师父要走了。”
元秋蹙眉起身,牵着容元顺出门。
容元诚打量元秋的神色,“三姐,你还好吗?”
元秋点头,“好。”
容元诚知道她不好,也不可能好,只是暂时的平静罢了。
“因为三姐怀疑那位鬼道人前辈,辛前辈说,她要去找她的师父求证。”容元诚说,“娘也没留她,行李都备好了,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去送送吧。”
“嗯。”元秋点头。
容元诚把容元顺单手抱起来,撑着伞,帮元秋遮住风雪,一起出了观澜院。
“师父,抱歉。”元秋一见辛夫人先道歉。
辛夫人以为元秋要认错,然后挽留她,谁知元秋下一句说,“我很感激师公那次救了苏默,但我对师公几乎完全不了解,没有办法把他当做自己人。或许是我想太多,但如果师公的儿子不是我们的仇人的话,我想师公也不介意告知我们他的身份吧?我很抱歉,本该好好孝敬师父,却要在这个时候让师父远行,等师父回来,我再好好请罪。”
尤雾直觉辛夫人要发火,连忙给元秋使眼色,让她适可而止,别再说了。鬼道人对辛夫人而言,跟父亲一样,她肯定无法接受元秋如此没有证据的污蔑。
但辛夫人常年面色冷漠,倒也看不出是否动怒,她冷哼一声,“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就算师尊的儿子是你们的仇人,你以为你能如何?”
元秋上前一步,挽住辛夫人的胳膊,“那我只能求师父保护了。”
辛夫人甩开元秋,“出息!”
元秋微叹一声,抱住了辛夫人,“师父,对不起,谢谢。”
辛夫人眸光微动,推开元秋,拎起容岚给她准备的包袱,大步往外走去。
尤雾正要跟上,辛夫人回头,“你留下!”
容岚连忙撑了伞过去送,辛夫人回头见是她,没有赶人,轻哼一声说,“若是跟我师尊那边无关,我再回来,定要狠狠揍那丫头一顿!你拦不住!”
容岚摇头失笑,“我没说要拦。”
“你真舍得?”辛夫人目光怀疑。
容岚点头,“嗯,我这么多儿子,你随便揍,他们都愿意替秋儿挨。若还不解气,你可以打我。”
辛夫人:……
容岚送到门外,辛夫人正欲离开,又驻足,看着容岚说了一句,“我徒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容岚点头,“我很喜欢小雾,辛姐姐保重。”
看着辛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容岚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府。
“今夜原本计划的事,怎么做?”容元诚问。
容元枫皱眉,“阿诚,这都什么时候了……”
容元诚眸光一凝,“明日是初三,若是今夜不动手,我跟娘必须按照君兆麟的密令,明日一早离开万安城,到禹州城去!不然就是抗旨!”
容元枫面色一僵,“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娘?”容元诚看向容岚。
容岚却看向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元秋,“秋儿?”
元秋抬头,握紧手中的珍珠,“按照原计划行事,我和周老进宫去见君兆麟!我不知道现在有人对苏默下手是不是跟东明皇室什么人有关,但我们再不动手,接下来局面只会更加复杂,先把能解决的解决掉。”
“万一抓苏默的人,今夜现身了呢?”容元诚皱眉。
“我们可以等,但等的同时,把该做的事情做了,有变化,再想办法应对。”元秋说。
今夜再不动,只要明日君兆麟还是东明皇帝,容岚和容元诚就必须离开万安城去打西辽国。正因为如今找苏默最重要,一家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分隔两地,以免节外生枝,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除掉君兆麟!
“我陪小师妹一起。”尤雾开口。辛夫人其实是关心元秋的,这个时候突然离开是为了找寻苏默的线索,临走前单独叮嘱过尤雾,好好照顾元秋。
结果尤雾话音刚落,青风冲了进来,手中举着一个大家都不陌生的布袋子!
这会儿已是晚膳后,夜色深重,风雪骤急。
从摘星山悬崖边老树上取下来的布袋子在元秋那儿,所以,这是幕后之人送新的消息来了!
元秋立刻起身,几乎是从青风手中夺过了那个布袋子打开,里面又是一张揉成一团的纸。
“是一个小乞丐送过来的,他只说对方穿着一身黑,戴着斗笠,什么都看不清。”青风快速地说,“青雷已经带着那小乞丐去找了。”但肯定是找不到人的。
容岚站在元秋身旁,看着那皱巴巴的纸上一行工整的字,“今夜,任何人不得走出容国公府,否则,明日天亮之时,你们会看到苏默的一只手。”
容元诚拿走元秋手中的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一沉,“对方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除非,本就是冲我们来的。”
“那怎么办?我们就被关在家里,让那些暗鬼为所欲为吗?”容元枫紧握双拳。
容岚和元秋对视了一眼,母女俩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字,“走!”
君紫桓神色焦虑,“走哪儿去?万一我们有动静,他们真剁了妹夫的手呢?”
“要求我们今夜不动,就代表有人今夜,最晚明日,就要动我们!再不走,天亮之后,就走不了了!”容元诚起身,面色凝重,“我相信,如果苏默活着,他的价值,绝对不止人质那么简单。我们脱离对方的掌控,拿回主动权,才有希望救他,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容元诚没说的是,他刚刚想到,如果对方是冲容家来的,却选择对苏默动手,这意味着,对方将容国公府中的最强者苏默视作除掉容家的最大障碍,因此先拿他开刀。但若是如此的话,苏默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对方手中并没有苏默,却拿他当做人质,虚张声势控制容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这个时候,一旦被牵着鼻子走,就会彻底失去翻身的可能!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事发太过突然,就凭对方一出手就“解决”掉苏默的事实,容国公府当下不能再冒险按照原计划去做任何多余的事,首要的是自保。因为府中有两个怀孕的女子,君兆麟又对容家生了疑心,一声令下千万名士兵围了容国公府,府里再多高手,实力再强,又能如何呢?
而且,时间紧迫,就是今夜,天亮之前,形势极有可能发生剧变!
容岚和元秋方才异口同声说的那个字,就代表,容元诚想到的,她们也都想到了。
青风沉声说,“苍松居里有个密道,可以离开!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探路!”
那密道是苏默亲手挖的,要说原因,他那几年太无聊了,只是找点事。作为质子,总被人盯着不自由,他除了夜里飘出去满城晃荡之外,偶尔白天想出门到他不允许去的范围,又不想被人看到,就从密道偷偷出去。
“去哪儿啊?”君紫桓拧眉问。
容岚沉声说,“去南诏。”
此刻,皇宫里,君兆麟和君紫钰父子正在御书房中密谈。
“你说什么?苏默就是青夙?”君兆麟惊得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君紫钰脸色难看地点头,“父皇,此事千真万确!”
“你从何得知?”君兆麟脸黑了,又白了。
君紫钰深深叹气,“父皇,苏默弑师篡位,青绝的女儿想要除掉他,所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
君兆麟想到之前的某些事,便知道君紫钰所言不假!他一直怀疑苏默深藏不露,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杀手头子!
这对君兆麟而言,是极度危险的!苏默若是能轻易杀掉他,那不定哪天就推君紫桓上位了!君兆麟原本的计划根本没有意义,就算容岚真打下西辽,到时候东明的皇位,也未必属于他君兆麟!
“六弟定然对此事一清二楚,却一直瞒着,儿臣不想怀疑他,但他如今已经姓容了!”君紫钰眸光幽深,“父皇,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趁着容家人还没动,灭了他们!青绝的女儿会带着她手下的高手在暗处帮我们对付苏默!错过这个时机,后患无穷啊!”
君兆麟跌坐在龙椅上,面色阴鸷,“取一件龙袍,放进六皇子府!容国公府与君紫桓合谋造反,统统去死!”
君紫钰眸光一喜,“父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