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抱着了空离开冰棺，故作为难的叹息一声。
“那两只蛇妖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金山寺咱们是回不去了，可怜你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如今又要随老衲远走他乡。”
“师父，这一切不怪您，都怪那两个妖怪。”
早慧的了空出声安慰着凌霄，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师父，徒儿现在虽然手脚无力，却已经明白事理，我会乖乖的跟在您身边，绝不会给您添乱的。”
凌霄假装惊喜万分，带着了空在航州城买了一辆马车后，一起上了路。
他们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在官道上，其实凌霄的元神早就飘荡到了虚空之中，他带着了空走的是一条特定的路线。
转眼间15年过去，了空已经成了一身佛法精深，法力超绝的小和尚。
这15年，小和尚了空跟在凌霄身边，几乎走遍大明的山川湖泊，他们一路斩妖除魔，治病救人。
在了空眼中，凌霄是当之无愧的至善之人，而凌霄故意带他见过无数妖怪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在了空眼中，世间妖孽均该死，她们或食人心肺，或吸人阳气。人族在妖孽眼中，不过是一个个直立走的食物，和山间的猴子并无不同。
其实就连凌霄也不知道，如今了空最恨的就是当年那两只蛇妖。
随着凌霄的胡子眉毛彻底花白，他的身体也不如往日那般挺拔了，在一次赶路时，凌霄居然在讲经时就那么睡着了。
“原来师父也会觉得经文枯燥……”
正在赶马车的了空回头轻笑，他默默摇头低语着，又突然语塞。再看凌霄苍老的脸颊时，了空已经双眼泛红。
这个时候，他不得去不想，若是当年师父的仙丹没有被蛇妖偷盗，如今他怕是早就位列仙班，怎么会承受人间的生老病死。
那天傍晚凌霄幽幽转醒，他对着坐在篝火旁的了空温和一笑，就要起身去再捡些树枝。
“师父，弟子捡了许多树枝，够咱们一夜休息了，您来喝口粥吧！”
凌霄默默坐下接过热粥喝了一口，随即叹息出声。
“了空，你从小身子虚弱，为师怕你养不活，才给你开了荤戒，你怎么能给为师端肉粥呢？”
“师父，喝吧！您最近气色太差了。”
了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想到一直陪伴自己的凌霄可能要老死了，他就格外难过。
凌霄端着肉粥，抬眸又看了一眼了空，还是将粥晚放回了空手中。
“为师年纪大了，这些年又受了一些暗伤，已经不是一碗肉粥能弥补回来什么的了。
唉……人老了，心里头就开始怀念过往。好徒儿，咱们回航州金山寺去吧！为师希望落叶归根。”
了空听见凌霄的话，重重点头，眼中泪水噼里啪啦的开始滑落，端着粥的手颤抖了好几次，都没有平静下来。
“或许那两只蛇妖也在，了空，你如今的修为并不是她们的对手，若是她们再寻过来，你切记，转身就跑，不要犹豫。”
凌霄轻声细语的叮咛着，一如多年前，每次凌霄去除妖，都会把自己的袈裟给孩童时的了空披上，并且如此模样交代他，不要出声，不要害怕。
所以，了空一如既往的重重点头后，催下的眸子里，泪水渐干，剩下的是无尽狠辣，他只能暗自咬牙切齿。
凌霄和了空一路太平的回到金山寺，除了路上遇见几个见了马车就跪的百姓，并没有遇见什么妖怪。
“师父，那些百姓在跪您。”
了空笑盈盈的说着，凌霄却摇头苦笑。
“百姓跪的是他们心中的神明，可惜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神明。说起来，咱们师徒的性命也算是百姓给的，降妖除魔，不过是报恩罢了。”
了空沉默了，这是凌霄经常说的话，他的师父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去看所有人，可是，少年的他却不能轻易放下。
回到金山寺后，凌霄说自己要参悟佛法，让他在前厅玩耍，他还年轻没必要每日青灯古佛。
了空很是开心自己不用去后山读书，见凌霄安稳住下后，他乐呵呵的下了山，漫步走在航州城里。
没过几日，航州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位眉清目秀心地善良的小和尚。
又过了一些日子，许娇蓉偶然遇到了了空，看着少年和尚那张和自己父亲极其相似的脸，许娇蓉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是了空？”
许娇蓉小心翼翼的靠近，缓缓说出了爹娘寻找多年的名字。
“回女施主的话，小僧正是了空！”
了空如今心智超凡，许娇蓉这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加上她激动的情绪，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这是谁。
不过，他心中的亲人只有凌霄一个，这位趣味蒙面的姐姐和那两个只在师父嘴里出现过的父母，他实在没有什么应对的心思。
许娇蓉能够感受到弟弟的冷漠疏离，想到父母当初为了金瓜子答应的那般痛快，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强求。
然而，几天后，许家人带着一位白衣女子出现了，他们拦住了正在街上寻找糕点的了空。
“了空，我们是你的生身父母，她是你的姐姐，这是我们为你寻得妻子。古往今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你该和我们回家的。”
了空自白衣女子出现，就没有移开目光，他当初可是亲眼看见此蛇妖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他怎么可能忘记白蛇的模样。
“爹？娘？姐姐？妻子？
呵呵……这位施主说笑了，当初师父抱我离家时，明明是和你们说过的，以后小僧便是佛门中人，再无凡尘瓜葛。”
“了空，你本该叫许翰林的，别跟爹娘置气了，随爹娘回家吧！
你若是执意不回，我们就把你师父和你告上官府，你这是不孝，你师父是强抢人子。”
许父似乎有什么顾及，他目光转动了几次，最终咬咬牙挺身而出，走到了空面前，恶狠狠出声。
了空不得已叹息一声，看向这家人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感情。
“这白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金山银山？还是她捉了家里什么人？用那个人的命要挟你们来拦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