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璎珞是在饭菜的香味吸引下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跃入眼帘并非是满目昏暗，而是烛光照亮房间。
一道小小的身影坐在床边，旁边放着一碗已经凉掉的药。
璎珞小小唤了一声：“阿璃？”
“醒了正好，把药喝了吧。”青璃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拿起药碗递了过去。
汤药经过青璃的手，又恢复了温热，到璎珞手中的时候，正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璎珞接过药一饮而尽，呐呐问了一句：“师父她，是不是生我气了？”
“她一向紧张我的身体，这还是头一次不是师父守在我身边呢。”
青璃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想歪了，也没想解释，这一回确实惊险，轻而易举就原谅的话，只会记吃不记打。
她含糊其辞回了一句：“也许吧。”
听见这个回答，璎珞沉默了，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起来。
璎珞向来聪明，只是这次她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比认错更好的法子让师父原谅自己。
最后，她只好换上衣服，强撑着鼓起勇气跟在青璃背后出了房门。
青璃：……
拜托，我这身体比你还小哎，遮不住你的。
厅间，桌上摆着饭菜，是惯例的四菜一汤，行流萤坐在桌前，脸色看不出变化。
她看了一眼出来的两人，只淡淡说了一句：“吃饭。”
璎珞对上自家师父的眼神，淡淡的没有一点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了一样。
她一下就慌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跪在了师父面前。
青璃隐隐动容：“你……”
啪！
行流萤那着筷子的手一转，向着桌上猛地一拍，惹出好大动静。
语调冷冷：“吃饭！”
青璃一皱眉，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璎珞，眼圈透着红。
“起来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青璃拉了拉璎珞，嘴上说话的时候，给予眼神疯狂暗示。
璎珞的力气小，没有抵抗住她的力道，被迫着站了起身，只得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自家师父。
这场晚饭很安静，吃得让人心头有种散不去的压抑，璎珞整个人心不在焉，基本没有吃上几口。
饭后，青璃就自动自觉得收拾了碗筷，离开这里避闪了起来，将地方留给师徒两人。
“璎珞，一年过去了，也是时候回答为师那时的问题了。”行流萤忽然问道。
脸上的神情淡淡，仔细看去，其实并未有生气的迹象。
只是平时习惯了不着调的面容，此刻的平静才更让人心惊。
犹如门外忽然纷扬飘洒的雪。
璎珞仰着头，思绪却是回到那个同样大雪纷飞的冬天。
……
那一日，永厝镇下了好大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璎珞，那时还是小十，她某年流浪到此，不知为何未想过再离开。
她性格乖巧，嘴甜心苦，总能讨到人心喜送些手头上盈余的东西给她，长久下来，除了身无定所外，也是吃百家饭跌跌撞撞长大。
小十遇见行流萤，是在那天雪好不易停了下来，从简陋的住处里扒拉出几个铜子，准备去买包子的路上。
去镇上的路，日日有人负责铲雪，她去的时候，已经有人铲了雪。
太阳出来，便将余下缝隙里藏着的冰化了去，路面上有些湿哒哒，也特别的冷。
走着走着，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听见温柔一声。
“小朋友，你可知永厝镇的医馆在何处？”
“知道啊。”她回答着，转过头去一看，就看见浅杏色的身影。
眉目温柔，微微带笑。
阳光落在那人身上，交织出万千光华，跃入眼中，却也不及那人之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