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巷中,坍塌的石墙下。
李天平喉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撞,就是负伤。
再将墙撞塌,就是二次负伤。
此刻,李天平是直接重伤无法站起了!
石堆之中,他浑身颤抖,漫天的石尘让他不断咳嗽。身上压着的几块碎大石他都无力推开。
可恶啊!
李天平心中怒吼。
自己断了它的爪刃,将它逼的逃窜,却没想到在这时候阴沟翻船。
自信过头了,以为靠着通幽之术无视阶层可以斩杀它,却忘了自己本身也是脆弱不堪的!
再次猛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躺下,李天平急促呼吸着,却是满嘴的石尘。
脚步声,传来。
那半饿鬼正在走来...
黑暗中得李天平分不清声音来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身边只是一堆坍塌大石块,他躺在其中动都动不了。
小阎王浮在身旁,沉默盯着。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她一句话没说。
这才多久,眼前的黑发青年,再一次倒地不起。
到此为止...究竟是指谁?
小阎王的目光移到了李天平的胸口,那里,隐隐发光。
李天平自己也注意到了,血液喷了一身之后,左胸口就开始发热发烫,为什么会这样?
他用尽力气,将手伸进里衣内,却摸到了让他为之一愣的东西。
王婆婆的...铜镜!
她以前的嫁妆!
李天平忍着身体剧痛将其拿出,那枚比手掌还小一些的铜镜,此时正在微微发热,也微微发着亮光。
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此时,那半饿鬼,站在李天平的面前。
它没有了爪刃,全身皮开肉绽,双眼无神的盯着...那枚铜镜?
李天平看了看铜镜,又看了看面前的半饿鬼。
莫非它还有意识?
但下一刻,道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半饿鬼只是盯了片刻,便再次朝李天平走来。
他眼神一冷,牙齿紧咬,难道必死无疑了吗?
在这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声音从周围传来。
“...丢出去”
...?
谁在说话?
李天平艰难的偏了偏头,入眼处一片墨色。
“...把它丢出去”声音再一次传来。
丢出去?
是指手上这块铜镜吗?
“...丢到它身上去”
这话一出,李天平终于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这个时候,只能一试了!
当下,忍着剧痛将手中的那枚铜镜抛向了半饿鬼。
看着铜镜在空中旋转,飞出,李天平的眼中满是期待,小阎王的眼中则是好奇,而半饿鬼...则毫不在乎。
直到,那枚铜镜,落到了它身上。
下一刻,铜镜炸开,半饿鬼...浑身被碎片引爆,接着仿若被某种巨力打中一般震飞出去。
随后触墙而落,摔倒在地,即便在地上,那饿鬼的蜡黄瘦长身躯,依然在不断爆裂。就好像烟火一般,响彻不停。
发生了什么?
李天平神情惊骇,而小阎王则是满脸感到有趣。
眼前的半饿鬼在爆炸中不停颤动,却始终站不起来。
就这样,过了片刻。
烟火渐渐停止,半饿鬼的身躯也不再爆炸,虽然在黑巷子里看不清楚,但偶尔还会发出阵阵痉挛的声音,表示它还倒在地上。
李天平咽了咽唾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枚铜镜能造成这样的威力?也不知道那半饿鬼现在是死还是活。
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身体,然后过去将其斩杀,最不济能走动就行!
然而,思索间,静谧的环境下,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天平心中一冷,双眼微眯。
传出那倒声音的人,要现身。
他没有开口,依旧倒在碎石堆中。
脸侧向一旁,盯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来者会不会害他,他不担心。如果要害,那先前就不会救他。
小阎王与李天平一样,望着相同的方向。只是不同于他的紧张神情,她反而显得满不在乎。
很快,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身影手持一盏灯笼,将黑漆漆的小巷子微微照亮。
李天平微微一愣,这个人是...
王婆婆!
佝偻身影正是王婆婆,她打着灯笼来到了巷子里。她往李天平的方向照了照,又往对面的墙下照了照,蜡黄干瘦的饿鬼还时不时的颤动。
王婆婆抬起蹒跚的步伐,站在了半饿鬼身旁。
“老头子,你又要丢下我啊...”
王婆婆轻轻一笑,面露和蔼。
她捡起一枚尖锐的铜镜碎片,看了看身下那蜡黄身躯,发现已经不再动弹后,痛苦的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却是微微泛红。
“老头子,我们一起走吧,带着郑娃儿,好好生活。”
说罢,她流着眼泪,带着微笑,用手中的尖锐碎片,沿着劲脖缓缓划过。
鲜血顺着苍老的肌肤流淌而下,里面的血肉也隐约可见。
手一松,碎片落下。
王婆婆跪倒在地,倒在了蜡黄尸体上。
李天平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注意到王婆婆的那两句话并没有带方言,不像先前与他说话时那样带‘咧’字。
也许,第一次遇到的王婆婆,是刻意装出来的吧。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倒在这条无名且漆黑的巷子里了。
此时,无言胜有言。
许久之后,直到,天边微亮。
才发现这一夜,无金鸡报晓。
...
卯时至辰时
李天平从碎石堆中颤微微站起,身上剧痛仍旧,但好歹还能走动了。
他和小阎王走到大道上,这里是二号街,地上依然有许多尸体,只是它们不再蹒跚走动了,而是横七竖八的倒在街道上。
“还会再动起来吗?”
“不会”
李天平点点头,不再多问。身旁漂浮着的小姑娘,他没有不信的理由。
“那半饿鬼是怎么死的?”
直到现在,李天平仍然不明白先前那情况。
一枚小小铜镜,就能将半只脚踏出凡间的半饿鬼给镇杀了,这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早点知道这枚铜镜能镇杀它,那自己又何必付出一条性命?甚至后来还差点付出第三条性命。同时又觉得这一镇子的人死的都不值,尤其是赵金...
小阎王摩挲着下颌,嘴角微翘。
“那镜子是她的嫁妆,陪伴了她许久,一定是她感情和希望的寄托吧。寄托之物诞灵也不奇怪。尤其是这种感情思念。凡人啊,有时候真能创造出难以想象的东西。啧啧。”
李天平听得似懂非懂,意思好像是说是王婆婆的情感寄托战胜了这个罪恶化身。
但他也懒得去深思。
很快,来到了员外府。
院子里已经没有尸体了,应该是先前尸变时走出去了吧。
李天平烧了一桶水,先用井水洗净了身上的血渍和污垢,随后在桶里静静的泡着,恢复精神,待有了些力气后翻身而出。
他找了一套合适的衣物穿上,将刀鞘里的油洗净,再给黑刃上了保养。又随手在厨房包了点吃食后,离开了员外府。
青叶镇的大门,缓缓拉开。
映入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以及不远处那隐约可见的森林,那正是他来时的方向。
“现在怎么走?”小阎王翘着二郎腿沉沉浮浮,还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李天平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刺青,望了望天,想起自己退伍的目的是为了见到妹妹和养父,当下决定了一个方向。
“南边。”
说着,提了提背上装满干粮的行囊。
一人一灵,步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