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约还不到卯时初刻,唐雨就被吵醒了。○
外面小院之中,苏庸和陶益又开始窃窃私语了,只听苏伯语气恚怒,道:“陶得知,我警告过你,让你不要教我家公子那些合纵连横之道,你为何一意孤行?你这是在害我家公子。”
陶益嘿嘿一笑,道:“苏晓峰,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教先觉合纵连横之道了?倒是你,身为堂堂的天命武者,却连先觉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昨日如不是芈越在,嘿嘿,恐怕你要抱憾终身……”
苏伯沉默不语,似乎很是内疚。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陶得知,莫非你真的失去了修为不成?”
陶益大为光火,道:“苏晓峰,你什么东西?我是否失去修为,与你何干?就算唐在这里,恐怕也不敢这般对老夫无礼。嘿嘿,唐的奴仆,倒是嚣张跋扈得比主人还厉害了……”
“是我问错了,不过陶得知,关于我家公子的事情……”
陶益余怒未消,道:“苏晓峰,你休得管我,我是夫子该怎么教还用得着你指手画脚?好了,咱们不要吵了,先觉估计也要起床了……”
悉悉索索,两人似乎又低语了数语,外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唐雨迷迷糊糊又小憩了一会儿才在冬儿的伺候下早起。
洗嗽完毕才想起因为昨日的事情,今天学校放假一天,唐雨今日的讲经却是不用了。
他收拾停当便去书房,陶益早在那里笑盈盈的等着了。
唐雨佯装吃惊。道:“陶师,您……今日怎么这般早起?”
陶益呵呵一笑。道:“早起自然是有事,昨日你蒙芈越所救。今天莫非不去登门感谢?”
“敢情今日正好,学校放假,我便陪你一同去芈师别墅,也算不失弟子之礼!”
唐雨微微皱眉,心中却有些不情愿。
陶益道:“先觉,你已然数月没有出书斋了,读书人求学当有劳有逸,却勿要用功过度……”
“好吧,原本也该去的。带上若水一同去吧!”
“不急,不急,去芈师那边午时过不迟,昨日之事,你无大碍吧!”陶益盯着唐雨,缓缓开口道。
唐雨微微摇头,陶益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又道:“那昨日之事,你可有所悟?”
唐雨摇摇头。道:“不知陶师问的是所悟什么?对修行无所悟,对魔法却是稍有所悟,那白羽山却是大有来头,其施法速度当真太惊人了……”
陶益缓缓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储物袋。道:“白羽山号称东郭家的走狗,自然有不同凡响的地方,他的东西都在这储物袋中。你拿去研究吧!”
唐雨双眼一亮,道:“当真?”
陶益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道:“难不成你昨日之悟。便仅有这些?”
“那东郭南蛰伏数月,也算是有几分心性,奈何静极思动,嘿嘿,倒是遂了他的心愿。这一次他落入芈越的手中,大抵是要蜕一层皮了……”
他顿了顿,嘿嘿冷笑,道:“都怪你当日自作主张,草率行事,如不然岂止是蜕一层皮那般简单?哎……”
唐雨微微一笑,道:“像东郭南这等人,恐怕现在活着比死更难受,昨天芈师那一耳光,当真是清脆响亮,堪称是一耳光打掉一个解元。那东郭解元在武陵城,以后恐怕是个笑话了……”
陶益一愣,旋即笑起来,指着唐雨道:“你……嘿嘿,天赋不错。却是能看出其中诸般巧妙,昨日为师所露,便是借力之妙。读书人须知借力,须知量力,须知打力。
万千奥妙,都在一个巧字。纵横天下之间,任那狂风骤雨,我却云淡风轻,是为纵横之境界……”
陶益说得很细,把昨日种种行事,诸般巧妙奥妙,一一替唐雨剖析解答。
他身为合纵连横的大家,最是精擅权谋诡道,一说到他的老本行,他便旁征博引,说得深入浅出,却又精彩纷呈。
唐雨本就天资极高,昨天的事情他已经想了一个七七八八,今天再经陶益剖析,他自然便理解得十分通透。
不过以唐雨的性格,对陶益的合纵连横之道却并不敢完全苟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奥秘运用之中,当真是让人感到爽快之极。
尤其是昨日东郭南挨的那一巴掌,当时唐雨心中那真是惬意了。
因此对陶益一身所学的这些手段,却也并不排斥,一个说得认真仔细,一个听得详尽细致,一对师徒,倒是相谈甚欢。
不过,就在陶益侃侃而谈的时候,唐雨忽然插言道:“陶师,弟子有一事不明,您说的这些种种,可关乎修行?”
陶益愣了愣,皱眉摇摇头。
唐雨又问:“那这些种种,可关乎西学魔法?”
陶益眉头皱得更深,却一言不发,良久,长叹一口气。
他忽然抬头看向唐雨,道:“先觉,你天资聪颖,虽然还未正式涉足修行,却也算见识过。而魔法你更有涉足,并表现出极高的天赋。现在我问你,有道是天地修行法门千万,皆殊途同归。
魔法和修行殊途同归么?”
唐雨沉吟半晌,道:“不,魔法和修行完全不同。魔法主物,修行主……”
陶益接口道:“修行主心……不错。但凡西学皆是讲究天地万物,为我所用,认为天地自有规则,并把诸般规则分为格物,元素等诸般学科,研究这些规则,运用这些规则,便可成就无上超凡的修为……
而我修行之道主心,天地皆由心生,也由心灭。圣人传法。如传浩然之法,便是心中只有浩然之气。则天下皆为我浩然之气所感化。万物诸天,一念便可灭之。这便是修行者的追求……”
唐雨点点头,道:“陶师一言,我茅塞顿开。那魔法和修行孰强孰弱?这两者,莫非真是如水火一般,永远不可通融?”
陶益极其果断的摇头,道:“不可通融,绝对不可通融。至于孰强孰弱,嘿嘿……”
陶益只是连连摇头,良久方道:“魔法在大周诸国。尤其是大楚疆域被斥为异端,认为魔法修行亵渎了圣人的尊严。而修行在西方诸国亦被称为异端,认为东方之人全是异教徒,都该处死!
那谁是异端,谁是正统?为何我圣人门徒之国,却又能见魔法学徒?又为何在西方诸国,却也不乏修行者的身影?
这其中种种,一言难尽,中间的秘密。更是常人难解……”
“难不成陶师也解不了?”唐雨瞬间兴趣大增,这些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他,他以前屡屡旁敲侧击的询问陶益,都被陶益大骂一通。或者是嘲讽一番,陶益根本就不提这些。
今天陶益既然主动说起,唐雨哪里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陶益却似乎并不急着回答。他微皱眉头,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道:“天下纷争。庸碌者所见便是名利之争,智慧者所见便是至尊之争,圣人所见便是红尘之惑……”
“师尊是庸碌者是智者还是圣人?”
“哈哈……”陶益长笑一声,道:“你说我像圣人么?我若是圣人,便应该待在圣人殿了……”
唐雨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可是至尊之争是什么意思?”
陶益神色瞬间变得肃然,道:“东西之国,以山为界。此山之高,堪比苍穹。在魔法工业未到当今之境的千年之前,唯有最强大的魔法师和修行者才可以横跨此山。
此山因此得名至尊……”
“无论是在西方的神话中,还是在东方的修行典籍之中,至尊山蕴含的都是至高的奥义。谁如果能得到至尊的奥义,谁就能超越传奇。超越传奇,西学法师据说可以超脱生死,修行者可以领悟天道。
西方诸国的上帝和东方周国的圣人,相传都是得到了至尊之位。
所以,西方便拥有供奉上帝的教廷,东方便拥有可以传法四方的圣人殿……”
陶益说到此处,倏然站起身来,道:“要知道修行也罢,修魔也罢!就算是传奇又如何?数百年后皆为尘土,一切到头皆为空。唯有得至尊,悟奥义,唯物者便可真正的夺天地造化,唯心这便可真正寂灭世界……”
唐雨凝神仔细听陶益所说,心中有一点点领悟,可是大多却听得懵懵懂懂。
他毕竟修为很浅,对所谓至尊并未有任何的感觉,但是陶益这一席话,却给他的想象打开了一闪门。
所谓至尊,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天下仅有一人,那此人是修魔者还是修行者?
一唯物,一唯心,究竟谁能得到至尊?
苍穹大陆神秘的面纱,似乎在一点点的在唐雨面前揭开,对陶益专注的所谓合纵连横之学,隐隐也有了不同的理解。
不管是什么,一个“争”字道尽一切。
既然都是在争,那魔也罢,修行也罢,但凡为我所用,我便用之,圣人学派亦有学魔法的遗少,想那西方诸国,自然也有精通四艺的修行者。
这些芸芸众生,皆为棋子而已,唯有强者方有“争”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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