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1日,吴子义和文樱从羊城白云国际机场乘机前往寒国仁川,他们将要在济州岛渡过他们的国庆假期。
同样是这一天,《体育与科学》杂志刊登了一篇名为《运动行为志研究:短跑技术实践叙事——吴子义与陈志理的训练学对话录》的文章。
吴子义,1996年11月11日出生于广西gl市永福县,中国男子短跑运动员,广西师范大学在读本科生。2014年9月,吴子义在仁川亚运会以20秒02的成绩打破了末续慎吾在2003年创造的20秒03的亚洲男子200米纪录并摘得金牌。
2015年5月17日,国际田联钻石联赛上海站,吴子义以19秒93的成绩获得该站男子200米冠军,并再次刷新亚洲纪录平世界青年纪录(该记录创造者为世界飞人博尔特)。
2015年5月20日,国际田联燕京挑战赛,吴子义以9秒97的成绩成为电子计时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打破10秒大关的亚洲人。
此后他屡创佳绩,先后在罗马、洛桑刷新男子100米与200米纪录世界青年纪录。
燕京世锦赛,吴子义先在男子百米决赛以9秒91的平亚洲纪录成绩夺得铜牌,成为第一位在世界大赛中赢得男子短跑奖牌的中国运动员。之后的男子200米决赛,以19秒75的成绩绝杀霉国名将贾斯汀·加特林摘得银牌。男子4x100米接力决赛,以8秒88的亚洲历史最快第4棒分段成绩与队友摘得该项目银牌并再次刷新亚洲纪录。
2015年9月15—16日,在桂·林与吴子义就短跑训练与比赛进行三次对话,周伟方博士负责录音录像。
1、步幅变化与起跑技术的技术改进
陈致理(以下简称“陈”):中国田径的进步,是一代又一代训练团队的集体努力才换来的,中国人一直都有百米十秒的梦想,从贺龙元帅做国家体委主任的年代开始,就一直为之努力。几代人的智慧,终于在你身上兑现了,看到你在鸟巢跑出9秒97,我们由衷地欣喜。
特别是看到你在接下来的钻石联赛和世锦赛上不断地突破自己,一年内4次跑进10秒,这是技术稳定性的表征。我们对你去年的世青赛、青奥会以及今年的比赛进行了分析研究,有一个显著的变化指标,就是你的步幅和步频。
随着你成绩的提高,你的步幅是越来越小的、步频是越来越快的,而不是向田径教科书上说的跑步成绩等于“步幅x步频”,是不是意味着“步幅”与“步频”是提高成绩的两个因素?
吴(以下简称“吴”):这个其实拿我天哥,也就是苏炳天来举例子更合适。他去年冬训的时候改了起跑脚,14年他跑100米是47步,今天他是48步。
陈:从我们拉片数步子的数据上显示,你14年跑10秒20左右的时候步子是42.5步,今年跑进10秒后是43.5步或者44步。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这个步幅变小是有意而为之呢,还是跑出来的?
吴:是跑出来的。
陈:“嗯,是“跑”出来的,不是训练计划刻意“练”出来的,是吗?
吴:我其实在训练过陈中没有去刻意的数自己的步子,兰迪教练在去年分析了我的比赛后,说我的步子太大了,尤其是前30米,过大的步幅其实不利于我的起跑。在14年的时候我的后40米就突破了3秒50,但前60米真的是一塌糊涂。所以兰迪教练为我设定了一系列的训练,重点加强我的力量,还有起跑绞剪时脚掌的离地高度等等。但并没有刻意去规定第1步要迈多长,第2步迈多长,反正就在训练和比赛里很自然的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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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跑动中能量利用率的合理性问题
陈:子义,我看到《燕京体育大学学报》上,有一篇国家体育总局科研研究人员的论文,做的是你5月份在燕京挑战赛百米跑动的技术分析。那场比赛你前面一直领先霉国的布莱西,最后阶段输了,屈居第二名。就算没有数据,职业观察也能发现问题,我目测你从起跑到途中跑,至少领先了他80米,输在了最后20米,或者更准确的说输在了最后的4步。他是9秒97,你是9秒97。我记得你在赛后的采访说,你觉得前面一直都跑得很好,后来眼角余光看到了布莱西要赶上来了,你就加速,加速反而输了。从数据上来说,你说“加速”,但即时速度是下降的。
吴:我记得他好像是跟我隔了一个道次,我在第5道,他在第7道。
陈:对,你们隔得比较近,这很重要,这正说明你是在做“加速”的心理反应。你后面10米压线压得很厉害,步子非常大,我想问这是你技术的一部分,还是你想冲刺的结果?
吴:是故意的,一般来说,你一直领先跑在前面,突然旁边的人有赶超你的趋势,你如果在乎他跟他较上劲,这个时候你的节奏就乱了。之后你的步子就会很用力,然后你的步频降低,步幅就变大,这个变化的比例没有控制好,反而会降速。
陈:所以那是你身体出现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就是你想快但快不起来,这个“想要加速”的结果是步幅变大了,而不是速度提高了。所谓的“冲刺”,并不是跑速提高了,而是步幅加大,反而丢失了前摆加速的机会,还因无效腾空的产生,影响了成绩的有效发挥。就像你的偶像博尔特,他的后程速度下降值比较低,能量的利用率其实是很合理的。
吴:对,就像我这样的百米后陈型选手,其实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是没必要过多的拉大自己的步幅去压线的,那样反而会降速。所以在那次之后我的100米压线幅度就没有那么大了,反而是200米的最后三步会刻意的去拉到极限步幅,因为200米最后你的步频肯定会下降的,你的速度本身就降到一定的程度了,这时候拉大步幅,完全的把身体前倾去压线反而会有好效果。
陈:就比如你在燕京世锦赛男子200米决赛上绝杀加特林?
吴:对!
3、训练中“量”与“强度”的关系探讨
陈:从苏黎世回来应该有很长一段假期,这次休假回燕京之后,就要进入冬训了,是吗?
吴:对。所以教练们都要我好好的休息,因为我今天确实参加了太多比赛了,尤其是燕京世锦赛跑了8枪,这个对我的身体负担是很大的。比如9月20多号的苏州全锦赛我就没有去参加,谢震叶和培猛哥都去了。就是因为之前有刘翊大哥的例子,包括炳天哥他09年也参加了特别多的比赛,拿了11块金牌,结果因伤休息了好久,一直到亚运会选拔赛才回归。
陈:现在很多国际田联的签约运动员,在一个年度里,高强度参加二三十次比赛的运动员好像不少?明显没有了传统训练学教科书里,大周期理论的那种时间安排。
吴:不会吧?一个运动员,比如霉国的罗杰斯,我是跟他有过交流的,他的参赛频率是很高的,但应该也不带二十场。
陈:那可能是我们的数据有误。我们回到话题,早先的苏联训练学,建立了按年度划分的训练期、准备期、比赛期、恢复期的周期理论,今天的竞赛实践中,已经突破了。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他需要在高水准的经济环境里才能保持技术状态,对吧?然而大周期理论,以年度为周期的划分原则,与当今竞技比赛的频繁度,以及巅峰较量的竞技环境如何适应?比如你们在时间较长的冬训中,有没有比赛强度的成绩测试?
吴:有测试,但很少。我们正常跑150米、300米都是会手记的,一个阶段的训练结束后也会适当的测试60米、100米,但我们不会为了想要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而去模拟比赛的环境,然后测试,这个是不符合冬训规律的。
陈:你们冬训,是不是类似长跑训练中,教练员惯常的一个说法,他们认为冬训是一种【积累】,吧冬训叫做【吃量】?
吴:对,就是吃量。运动员冬训的吃量是有周期的,比如从冬训开始,我们吃量大概是两个月左右。两个月后就开始转化,要把跑量转化为速度,比如我们可能第一个星期100米跑13秒,然后慢慢的减减减,减到11秒这样,差不多两个月就结束,不再吃量了。训练计划进入【转化】,比如之前跑8个或者6个100米(指每个训练单元),转化为4个或者3个。你的速度也要开始变了,开始达到最大速度的80%——90%,到10秒5、10秒2,这样慢慢转化。
陈:明白了,就是这样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变化,一个训练单元跑得次数减少,要求运动员上速度(吴子义点头)。有一个例子,日苯短跑运动员桐生相秀,他的训练积极性非常高,尤其是你突破10秒之后。所以他不停地给自己加量,除了教练给他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之外,他自己还自觉地拼命练。但结果就是他明明在赛季初的时候超风速跑出过9秒87,但世锦赛却连国内选拔赛都没有出线。就是训练不仅没有奏效,反而产生了副作用。
吴:他太急了,他年纪也不大很年轻,没必要这么拼。我觉得他现在最好还是先把硬实力稳固在10秒10以内比较好,没必要跟我较劲。我不受伤他不可能跑过我的。
陈:你现在一个单元是多长时间?
吴:如果只练速度的话,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如果是力量+速度,要四个小时左右,分出上下午。
陈:那么你在这两个半小时的训练里跑不跑100米,跑几个100米?
吴:每天的训练单元不一样,有时候跑100米,也会跑60、80、120、150,还有300,因为要练200嘛,我需要练速耐。
......
陈:我们这次谈了许多短跑训练与比赛中的问题,子义,你以自己在训练中和比赛的切身感受,直接呈现了运动情景中的问题真实性,对这次运动行为的研究,提供了叙事性的实践论证与学科专业研究,构成了互证关系。这对体育学作为人的运动行为研究,具有新方法论的意义。谢谢子义!
吴:谢谢陈老师,有机会去金陵训练或者比赛,我再约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