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的尽头,孤落着一间旧屋,白墙,黑瓦,朱木门。
院侧横着一条黑漆木的寿棺。
朱门前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竹凳上,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浑浊的眼珠蓄着泪光,干裂发乌的嘴唇颤抖着:
“晓梅,你们见过我女儿晓梅吗……”
他像一个游戏NPC,只会呆滞地坐在那儿反复吟念着自己的台词,却又将一位老父亲的苦涩,凄凉,执着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每念一句,都像有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人心脏上,叫人闷不过气来。
“大爷,您的女儿晓梅失踪了吗?”两个同行的入境者走到大爷跟前,问道。
“是啊,你们见过她吗?”大爷仰起脸,两行血泪从眼眶滚落。
“啊——鬼啊!”女人一声惨叫,抓着同伴就跑,途中摔了一个踉跄,还是一刻也没停,连滚带爬地逃走。
大爷没受到任何影响,又扭回了头,继续念叨着:“晓梅,你们见过我女儿晓梅吗……”
刚走到附近几个入境者,目睹这一切,也是心头一紧,转身绕道。
不远处,裴欢用食指对着几座房子比划了一下,目光最终落在大爷身上:
“这……就是覃伯益吧,咱们……还去吗?”
林烨扶了扶眼镜,冷静判断道:“还是别去了吧,鬼片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最后都死了。”
“去。我可没看出这是虎山。”何策轻松地说完,抬脚就朝覃伯益去了。
蔡琰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去,秦姮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裴欢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咱们也跟上,鬼片里落单的人死得才最早。”说完小跑着跟上了秦姮。
林烨生生把想对何策说的“那是你瞎”给憋回了嗓子眼里,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只是不太近,跟最后一个人也留了两步的距离。
何策刚走近覃伯益,还没开口。
覃伯益便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惊恐之下,蔡琰一把揪住何策的衣服,躲到他身后。
秦姮全身一僵,寒气直涌天灵盖。
裴欢小脸煞白地往后退了半步。
林烨蹙了蹙眉,抬手推了推眼镜。
覃伯益站起来后没做什么伤人的举动,只是饱含血泪地朝着林烨走了几步,悲切道:“你见过晓梅吗?”
众人悬起的气松了下来,暗里,何策的嘴角微微翘起。
林烨愣愣地盯着覃伯益,又愣愣地摇了摇头,仿佛一瞬间成了一截提线木偶,呆呆傻傻。
覃伯益又颓丧地退了回去:“晓梅,你们见过……”
“我见过覃晓梅。”何策打断道。
他一开口,蔡琰便识趣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覃伯益血泪纵横地抓住了何策的双臂:“你见过……见过晓梅,晓……她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覃伯益激动得语无伦次,枯瘦的手指铁勾鹰爪般死死钳住何策臂膀,旁人见了都觉得臂膀生疼。
何策面不改色道:“那是很久以前了,我在村口见到的她,我们随便聊了几句,她拜托我替她来看看你,我工作太忙了,最近才得了空。”
“那她现在在哪儿,她为什么不自己来看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不回家!”覃伯益悲恸道,佝偻的肩背也在发抖发颤。
何策垂眸,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说完这句话,他没给覃伯益反应的机会,反握住覃伯益的双臂,真挚地与他对视:“益叔,我们一起找她吧。”
覃伯益那双被血泪模糊的眼里闪过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慰藉,就像一个坠落黑暗多年的人,忽然瞥见一丝光明,就算没有立即重返光明,也从此有了盼头。
覃伯益没有像先前一样坐回竹凳,而是一边抹泪,一边冲何策点头:“好,我们一起找她!”
……
秦姮裴欢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何策是和她们一起来的,她们都要以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蔡琰嫌弃地撇开眼,用口型无声地冲秦姮道:“老骗子了。”
……
何策那边还在继续:
“益叔,咱们要想找晓梅就得知道她离开前发生过什么,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先找找她在家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吧!”
覃伯益认可地点了点头,回身推开了朱门:“你们进来吧。”
何策回身看向众人。
蔡琰摊开手:“我花钱可不是来冒险的。”
裴欢看着覃伯益血迹斑驳的脸,咽了咽口水,实诚道:“我不敢。”
林烨抬头望天,文艺道:“我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秦姮点了点头。她明白如果想活下来,她就绝不可能只来一次这种地方,她必须要学会更多的生存技巧,而这个男人则是她最好的学习榜样。
何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秦姮顿了顿,伸手抓住了他的袖角。
两人跟着覃伯益进了屋子。
一前一后,正如浓雾里跟着那道白影一般。
……
两人在房子里仔细查找后,在覃晓梅卧室发现了两条可疑的消息:
笔记本上的血字:昼不留房,夜忌河,千万莫对枯井坐。
书扉里夹着的一张工厂招聘。
……
屋外。
裴欢透过镜片看到林烨眼尾浮着一抹红色,打趣道:
“哟,你刚才不会是被吓哭了吧,胆儿这么小呢?”
林烨冷哼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他扑一个试试。”
蔡琰回头看了看两人,一抹疑色在眼底酝酿。
何策裴欢出来了。
临走前,何策对覃伯益道:
“益叔,我叫何策,你放心,找到晓梅的下落,我一定会回来告诉你的。”
覃伯益泪眼模糊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孩子!”
林烨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嘴角一勾,轻声讥讽:“多此一举。”
……
五人又沿途打听了一下大明工厂的消息。
傍晚时,回到了覃氏宗祠。
刚进门便看见青姨正斥责三个脸色虚白的男人:“陈石!你们几个一直待在屋子里做什么?我早就说过我不带闲人!”
青姨话音才落,后院就传来一声尖叫——
“桑落!你从井里带出了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