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嘶——”

记起来那日的场景后,沈媚儿忽而脸色煞白,只忽而嗖地一下紧紧抱紧了脑袋,飞快地爬到了床榻,远远的卷缩到了角落里,浑身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沈媚儿这一突如其来的骤变吓得豆芽心惊肉跳。

这时,正好外头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豆芽慌慌张张跑了出去,不多时,只听到豆芽的声音在外头焦急的响了起来,道:“表小姐醒了,薛师傅,您```您快去瞅瞅吧!”

屋子外头,薛平山见豆芽神色不对,双眼顿时微微一眯,便大步朝着卧房走去,不想,方一走到门口,只陡然听到“砰”地一声巨响,门被从里头紧紧合上了。

第90章 将人赶。

薛平山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他微微拧着眉, 缓缓抬手推门。

门推不开。

这时,豆芽在身后急急冲了上来,边拍打着门边喊道:“表小姐, 您```您这是在作甚啊?”

说罢,又忙不迭道:”您方才不是要见小薛师傅,要见夫人太太的么,小薛师傅如今已经来了, 太太夫人也马上来了, 您```您怎么将门给关起来了啊。”

豆芽说话间, 身后的小元氏及范氏过来探望沈媚儿, 得了动静后, 立马匆匆赶了来。

一看这动静,小元氏立马迷糊道:“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 媚儿醒来了么, 怎么```怎么将还门给关上了?”

豆芽闻言,便如实回道:“回夫人, 表小姐醒了,可她一醒来便将自己给反锁在屋子里头了!”

豆芽亦是一脑门官司,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觉得表小姐醒来后, 神智举动十足的古怪。

小元氏听了这话后,便立马着急的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朝着里头焦急道:“媚儿,媚儿, 这是怎么了,快快打开门啊,有什么事儿, 有什么话,你跟娘亲,跟舅妈说,对了,你舅舅回来了,有舅舅爹爹给你撑腰做主,你```你可可别苦了自个,你才刚醒了,几日未曾进食了,怎么能下榻,你```你可别伤着自己了,快,快快将门打开,让娘亲瞅瞅——”

小元氏急得团团直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不过转眼之间,便又再一次悬上了高空了。

小元氏拼命敲打着门,却又不敢用力推。

急乱时,瞅见一旁的薛平山,小元氏不由着急忙慌的冲着薛平山道:“小薛师傅,你快想想法子!”

说完,还不待薛平山回复,小元氏心头一起,便又立马冲着屋子里急忙道:“对了,媚儿,小薛师傅来了,就在屋子外头了,爹娘还有你舅舅舅妈今儿个商议了一整日,咱们```咱们将你同薛师傅的亲事已经商议好了,薛师傅应下了,只要你乐意,咱们```咱们马上便将这门亲事给办了,可好,啊,媚儿```”

知女莫若母。

小元氏如何不知女儿的心思。

自那日```薛师傅退了这门亲事后,女儿虽面色如常,却一直郁郁寡欢,小元氏可都瞧在了眼里,再加上今儿个一早眼瞅着女儿对这薛师傅如此依赖,小元氏虽不愿承认,却也终究不得不承认,她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小元氏不知眼下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只担心她的梦魇癔症又再次发作了,便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巴巴奉上了,不想,话音一落,只陡然听到打从屋子里传来一阵恼羞成怒的声音道:“我```我不嫁!”

这话一起,只见整个屋子外头所有人齐齐一愣。

小元氏还以为自己的听错了,立马扭头看了范氏一眼,范氏手中亲自端着托盘,托盘里是温热的吃食。

范氏看了看小元氏,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亦是一脸诧异。

随即,二人又齐齐看向了小元氏身旁那道高大的身影。

只见薛平山杵在门外,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屋子外头静了一阵后,小元氏愣了片刻,随即,只有些疑惑道:“那什么````媚儿你```你说甚?娘````娘有些没听懂,不若```不若将门打开,咱们好好说,慢慢说,好不好?”

小元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虽有些狐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今儿个早起,他们```他们还——

小元氏今儿个难得在兄长跟前替小薛师傅说了不少好话,这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怎么一转眼,这便又变了天了。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小元氏话音才一落,便再次听到屋子里的声音激烈的响了起来。

沈媚儿转身,用背死死抵在了门被上。

只忽而咬牙切齿闭着眼,狠狠的喊道。

她的语气似有些恼羞成怒,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过,因身子过于虚弱,只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冲淡了几分恼怒之意。

吼完这番话后,沈媚儿只用力的捂住了胸口,气促的呼吸着。

脑袋有一片眩晕,好似随时都要飘倒似的。

此话一传到门外众人耳朵里,众人虽一脸懵然,不过,小元氏素来宠爱沈媚儿,无论她使什么小性子,耍什么坏脾气,她都只有迁就袒护的份,何况,媚儿这会儿身子还弱着呢,于是,几乎是想也没想,小元氏便立马就着沈媚儿的话附和道:“好,好,好,媚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咱们不嫁,媚儿不想嫁,咱们便不嫁,好不好,媚儿,你且先将门打开成不成,你都好几日肚里未曾进食了,你且先将门打开,咱们用些东西,垫垫肚子成不成,不然```不然身子会受不住的```”

一口气说到这里,小元氏的声音便忍不住又起了些哽咽道:“你爹爹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却一门心思都操心着你这里,你若是再有个好歹,娘亲便真的撑不住了,呜呜```”

小元氏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低低啜泣了起来。

沈媚儿最是受不住小元氏委屈落泪,小元氏在门外一哭,她便也忍不住跟了眼红了起来,再加之,身子着实越发虚弱,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连站都站不住了似的,整个身子只顺着门背开始慢慢滑落到了地上。

沈媚儿坐在地上,紧紧捂着胸口,却依然咬牙坚持道:“让他走,你让他走开,我```我不要见到他——”

沈媚儿咬牙喊着。

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

“好好好,让他走,娘这便让他走,咱们不见他,不让他出现在媚儿跟前,娘这便立马将他赶走——”

沈媚儿话音一落,小元氏便立马应声附和道。

只是,话说出口,小元氏自己倒是愣了一愣。

让谁走?

脑子里的思绪完全赶不上嘴里的话,迟钝了半晌,小元氏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才嗖地一下看向了身侧的打铁师傅,只一脸为难的开口道:“小```小薛啊——”

怎知,小元氏话音才刚一起,还压根没来得及说完喉咙里的话,便见身侧的那道高大身影一闪而过。

小元氏顿时心里一松,然而,心脏还完全没有复位,下一瞬,便再次高高悬了起来,小元氏顿时微微瞪大了双目——

只见那道身影并未见离去,而是走到半道上嗖地停了下来,随即,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只见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直接从外将半开的窗子一推,随即纵身一跃,便翻身从窗子直接翻进了卧房。

第91章 癞□□。

许是用力过多, 窗子上的一扇窗摇摇晃晃一番,竟从窗台上跌落了下来。

屋子外的人全都呆住了。

薛平山却未曾留意,他进屋后, 大步从窗口绕到了门口,远远一看,只见远处的女孩儿早已经滑落跌落在了地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奄奄一息, 随时都要倒下了似的。

他方才在门外便察觉屋子里的人的气息不对。

果然——

薛平山拧着眉, 立马大步走了过去, 一把将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不想, 沈媚儿见到此人赫然出现在跟前,怔了一阵后, 只一脸愤恨地挣扎了起来, 她用着全身仅有的力气去推他, 去踢他,嘴里恶狠狠的念叨:“你```你走开, 你```你放开我,你个粗鄙莽夫,你```你放开我, 我不要见到你,你```你别碰我!”

沈媚儿拳打脚踢着,前所有未有的激烈,她一拳一拳砸到了薛平山手臂上, 一脚一脚踢到了他的腿上,却不过都是花拳绣腿罢了,看着阵仗颇大, 实则压根不曾落到实处,就跟一团棉花上砸过来似的。

薛平山在她的拳打脚踢中,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一把将人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任凭她又踢又挠,只生生受着,随即,只一言不发的抱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

“救命——”

“娘,娘,救我——”

沈媚儿呜呜叫嚷着。

拳头砸在对上身上,硬邦邦的,丝毫撼动不了反对分毫,反倒是砸得自己拳头阵阵发疼。

沈媚儿还不解气,抬手一挠,便朝着他满脸络腮胡子的脸面上狠挠了一把,一手还揪住了几根粗粝的胡子,生生扯了下来,疼得薛平山半张脸都抽动了起来,却是依旧一言不发,直接将沈媚儿抱到了卧房里间,将她小心翼翼地隔到了床榻上。

倒在了床榻上的沈媚儿依然还不老实,她咬牙将头下的枕头一薅,便直直朝着打铁匠的脸面砸了过去,又费力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双脚边踢边打,踢打不到打铁匠,便将床榻上的被子褥子往下踢,边踢边气急败坏、一脸愤恨地嚷嚷道:“你走,你滚开,别碰我,我```我不要见到你,我不会嫁给你的,这辈子不会嫁给你,下辈子不会嫁给你,下下辈子都不会嫁给你,你```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回```这回是我不要你的,你走开,你这只癞蛤,蟆——”

沈媚儿吼着吼着,只剧烈喘息了起来,整个人早已精疲力竭了,却依然不解气似的,不多时,双眼忽然慢慢赤红着,将整个被子踢下了床榻,转身,便又将床头的衣裳首饰全部往下扔,砸了打铁匠一脸。

薛平山看着床榻上胡乱发作的女孩儿,微怔了片刻。

似乎有些懵,只觉得不过半日功夫,怎么,怎么眼前的女孩儿同早上的竟是天壤之别,像是两个人似的。

却又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任性的,骄纵的,隐隐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这个,眼前这个才是真实的,鲜活的。

他曾退了她的亲,她本该暴跳如雷,对他气急败坏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是,早起——

薛平山不由恍惚了一阵,片刻后,见她耗损极大,未免气急攻心,又见她将整个床榻弄得乱作一团,眼看着将身下的褥子也好踹下床,薛平山抿着嘴,终于拧着眉头上前,只见他一手握着她的一只胳膊,直接将她的胳膊摁在了头顶,双手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便钳制住了她。

沈媚儿瞬间犹如砧板上的鱼儿似的,顷刻动弹不得了。

薛平山伏着身子将沈媚儿摁在了身下。

这个举动,不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原本还胡闹闹腾的沈媚儿瞬间被他克制住了,这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个纸老虎,瞅着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甚至一脸凶悍,实则不过是个花架子,对付她,似乎远没有想象中那样难。

打铁匠怔了片刻。

沈媚儿亦是愣了一阵。

打铁匠伏身过来,两人靠得极近。

他浑身气息熟悉又陌生。

毕竟,他们同床共枕一年有余,便是沈媚儿当初多有嫌弃,可在一年多的时间的相处下,他的气息,她终究还是熟稔的。

有那么一瞬间,就跟回到了前世,回到了过去似的。

其实,打铁匠身上味道并不难闻,就是他常年打铁,常年围绕在灶炉跟前,浑身汗津津的,一股子汗味。

不过,他是爱洁的,尤其,跟沈媚儿在一起后,一日冲澡都要冲洗好几回,夏日还好,到了冬日,天冷的时候,沈媚儿有时一日两日不见沐浴泡澡,他却是日日不见落下,便是寒冬腊月都会光着膀子站在院子里用凉飕飕的井水冲洗。

沈媚儿多嫌弃他这人,每每寻不到借口这才故意指着数落他浑身臭烘烘的。

她爱美,又爱搽脸搽香,故而时间久了,他的身上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便沾到了她的香气,渐渐的,日子一久,两人身上的气味混合到一块,反倒是令沈媚儿闻不到任何味道了。

故而,眼下他身上的味道,倒是有些像两人刚成亲时刻,被她屡屡“嫌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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