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鹿不是第一次在京城见到丰城的车,这年头交通发达得很,别说丰城了。在京城连海城的车都经常能瞧见。
只不过,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车牌两眼。
车是好车,而且受损情况看来比她的车是要严重的。
车窗贴着的都是深色隔热膜,其实看不清楚里头情况,也看不清楚后座坐人没有。
但就这车的价位,不像是和他交涉赔偿的这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当然,苏鹿也知道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就是这人的车呢?
总之苏鹿也就只是扫了两眼车牌罢了,然后就和这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场事故并没有影响到两辆车的动力,继续停在这环岛上也是堵塞交通。
于是交换了联系方式,沟通了解决办法之后,就各自上车离开。
苏鹿还有事要赶时间,所以开车先走了。
那人苦着脸走回驾驶座去,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后,就非常抱歉地转头看向后座,“实在是对不住啊程总……这京城的路我实在是不熟,而且这立交桥也太邪性了。不愧是全国都出了名的……”
后座的男人西装革履,表情平静,手中拿着的平板电脑上是股票页面,但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屏幕上,而是朝着先前苏鹿的车离开的方向看过去,目光飘得很远,像是有些走神似的。
“程总……?”司机战战兢兢的,见他不做声,就又唤了一声。
“嗯?”男人挑了挑眉梢,旋即应道,“知道了。自己去联系保险吧,没打算让你承担损失。”
听到这话,司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想到了刚才程总的眼神,“程总,刚才那人您认识?”
“怎么会这么问?”男人反问了一句。
司机笑了笑,“也没见您这么若有所思的看过别人啊。谁能让您这么刮目相看啊?”
“啊。那是你见识太少了……能让我刮目相看的人多了。”男人复又垂眸看向平板电脑的屏幕,司机只以为他又开始看股票了,便没再多话,老老实实认真开车,以免再犯错误。
而后座的男人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却并没有继续停留在股票页面,而是切到了一个对话框。
他手指灵巧地在屏幕上点动,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到了对话框里。
“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刚才见到谁了。”
发完这条消息,他才抬眸看向司机,“刚才你留了她电话号码吧?给我一份。”
“啊?哦,好,好的。”司机赶紧应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后座的男人一眼。
男人已经又垂眸看着平板电脑屏幕了。
对话框里有新的消息弹了上来。
孤独的程序猿:“有屁就放,不说算了。”
卑微的精算师:“以后要是这么故意卖关子,就踢出群聊。”
帅气的小老板:“赞成。孤独的程序猿,东隅,你哥学坏了。”
孤独的程序猿:“这你就说错了。程岩不是学坏了,他本来就没好过,主要是你们被他稳重的外表给欺骗了。”
沉稳的程代理:“我见到苏鹿了。”
帅气的小老板:“!!!骗人死妈!”
沉稳的程代理:“江总,你冷静一点。”
帅气的小老板:“我冷静个锤子!”
卑微的精算师:“……”
孤独的程序猿:“真的假的?”
帅气的小老板:“那你不早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说话说重点啊?!她在哪儿啊?”
帅气的小老板:“我记得你这趟是去京城出差,她在京城是吧?也对,她肯定在京城的……唉,我都多久没见过她了。得有几年了?”
孤独的程序猿:“五年吧?”
卑微的精算师:“五年半多,快六年了。”
江黎做梦也没想过,那天晚上苏鹿来病房让他带话,竟是他这几年最后一次见到苏鹿。
从那之后,再没见过。
江黎本以为,苏鹿在气头上,等气头过去了,总会有转机的。
毕竟,她那么好,与人为善,又很温柔。
但后来江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其实也没太反应过来,他还是想不通,这么与人为善,和善又温柔的人,怎么就这么决绝呢?
还是应希给了他答案。没想到几乎才刚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的应希,有时候对很多事情,倒是比江黎看得要透彻得多。
他对江黎说,“因为她这样的人,往往包容得更多,好像对一些不公平、疼痛、难过和伤害的阈值都更高一些。但也只是高一些而已,总会有上限的。而往往越是温柔的人,真正到了那个份上,也越是决绝。不然怎么说温柔又强大呢。”
江黎没再见过苏鹿,她没再出现过。
她完全脱离了丰城,阳明大道上她那间公司,以最快的速度出让了出去,有苏浙从中推动,一切都进行得很快。
她的房子也很快出手,她几乎卖掉了丰城属于她的一切。
像是要彻底摆脱这里,像是要彻底摆脱这一切。
江黎不是没尝试过去联系她,但是没用,联系不到。
而问苏浙,苏浙就像个铁桶一般油盐不进。
而他江黎毕竟和苏鹿只是朋友,而且还是通过薄景深,才有了交集有了交情的朋友,如果她真的想要摆脱伤害的源头。
不管她愿意或是不愿意,都会切断和他江黎的联系……
尽管很不乐意,但江黎还是能够理解。
没想到,五年多过去了。
程岩居然见到苏鹿了?
江黎继续在群里追问,“她怎么样?她还好吗?你和她说话了没有?你拿到她联系方式了吗?”
程岩忖了忖,回道,“没有。我没和她说话。也没有联系方式。”
程岩的眉心轻轻拧着,他没有提。
他视力不错,先前两车因为追尾,所以车距很近。
他这辆车是suv,比较高。苏鹿是轿车,矮一些。
所以程岩清楚看到了,她的车后座,有一个蓝红相见颜色的……儿童安全座椅。
程岩没说这个。
江黎似乎有些沮丧,群里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一条江黎的消息发了出来。
“你是这周去看他吧?”江黎问,“你这周去看他时,和他说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