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那个人,是你一三五的情人?”

这句话问完,我撑在身后化妆台上的手指都收紧了。

洗漱间并不大,但东西一应俱全。

毕竟是会所里的地方,灯光暖色却又恰到好处地暧昧。

我的余光甚至能看到另一角洗漱台上放着的一排暗色的四方小盒子,供人使用。

我转向南禾。

他正在注视我。

南禾这个人,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就算刚刚这句话,他是用正常的语调,正常的语速说出来的,也让人很难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当然,“被梦中情老婆发现自己的一夜情对象大早上偷偷从自己家溜出来”——这种事情就算放在糊咖真爱吐槽bot上,都毋庸置疑是核弹级别的hot帖,会在各频道被广为流传,并且被每年顶起来帖子鞭尸,遗臭千年。

我的背向后靠,靠在光滑的化妆镜镜面上。

所以,现在怎么回答,非常关键。

我接下来的这句话,决定了这个谈话接下来的走向。

以及最关键的,南禾以后对我的态度。

我闭上双眼。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

南禾:“……”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

“贯彻——”

偷瞄到南禾转身就走,我赶紧用我完好的那只腿跳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别走啊南禾!!我还没说完!!你听我解释!”

南禾定定站住脚步,脸色难得地有一丝裂痕,

“你要我等到‘喵’的时候再走么?”

我顿了一下。

凎。

“你喵的这声好可爱啊。”我诚恳,“拜托你,能不能再喵一声给我听听?求你了,拜托。”

“……”

南禾脚步没有再动了,他手指攥紧又松开,才转过来。

“林加栗,我想和你说的,是别的事。”

“什么?”

他开口道:“我想让你帮一个忙。”

我跟南禾终于面对面说话,我后背倚在化妆台前借力,而他也并没有找地方坐下来,只是静静站在我面前。

“我要考法考。考试就在下周一。”

南禾从手机里找到一张照片,拿给我看,“准考证我都已经拿到了,现在只要等周一去考场就可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歪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那天在l大就看到很多人手里抱着参考书,估计都是备考的,“那你就去啊。你是紧张吗?”

南禾:“不是。任何考试的压力对我都没有影响。”

我:“……”南禾,好可怕的顶级人类。

“现在我的问题在于,对于我父亲来说,l大的学生证,或许是一个提高我身价的加成。”

“而‘法考通过‘’这件事,并不是。”他说,“现在到了这一步,他不会让我去考试。”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让我做法官。”南禾道。

我震惊了:“那在富源大厦那天,那个老头那天还煞有介事地点评o的地位进步,说为你自豪!”

“对我父亲来说,一个高学历的oega真的往上爬到了法官的位子,就是另一回事了。只会把他看中的所有联姻对象吓跑。”

南禾慢慢地笑了一下,不是很在意。

“所以,下周一你有空么?”

他语气很平静,注视我,

“我想让你从我家把我接走,当着我父亲的面,带我去一个……‘虚假约会’。”

跟南禾从洗漱间出来,我还有些恍惚。

谁能想到,五分钟前,我还在地狱问题的边缘垂死挣扎,抓救命稻草。

而五分钟后的我,已经要跟梦中情老婆准备未来的约会了。

上位了啊林加栗!

虚假约会也是约会,四舍五入你们已经金婚了!牛逼!这就去拟婚礼宾客名单!

但我还是问了南禾一个问题:“冒昧一问。”

“嗯?”

“你怎么知道我公寓的地址?”

“你的公寓么?”

南禾瞥了我一眼,“我的导师住在你的隔壁。”

“那天早上我去帮他取开庭资料,正好撞见有人出来,我们还打了招呼。”

我:“……”

我:“?”

我:“你不会是说……”

“那个人我之前见过,是你哥哥的秘书吧,我记得姓白。他还好心帮我去打印店复印资料了。”

我:“……”

“然后复印完东西,我在打印店整理,就从窗口看到你下楼了。”南禾随意说,“就是这样。”

我:“…………”

我:“?”

所以……

敢情……

之前,南禾……

是在诈我?

草,他是在诈我啊!!!

小猫学坏了,小猫诈人啊!!!

我晕眩了。

小猫不光钓我,小猫还诈我,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十恶不赦,天理难容!

我气到晕厥,一瘸一拐走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南禾站住了。

在我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少年凑过来一步,到我面前,微微笑了一下,漂亮至极。

我卡了一瞬。

“南禾……”

“林加栗。”

他喊我的名字,他贴到我耳边,叫了一声。

“……喵。”

那一声很轻,很柔,像是幼猫拿它毛绒绒的尾巴蹭了你。

我一瞬间魂都飞了。

只这么一下,南禾弯了弯唇,就转身走了。

徒留我在原地僵直。

我:“!!!!”

日!

小猫钓我!钓我!钓死我!求你了!

我哥把我送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我还在内心兴奋地疯狂跑圈。

既然腿不能跑,那思维跑一下总可以吧!

淦!

我把钥匙插进大楼大门,哼着歌到家,除了我哥之前的那句“记得看报表”让我的心情骤然-1,但我还是维持着满血的状态,把自己瘫倒上沙发。

手机突然震动。

我低头看,是贺枕流突然发来条消息。

【儿子:你在家?】

【0+li:1】

【儿子:没事?】

【0+li:1】

【儿子:行,一小时的事儿我想好了,等下我去找你。】

我:“……”

得,等下还要来个人。但谁叫我欠债呢。

虽然自由鸟儿压根只是在笼子里搬了个家。

【0+li:ok。】

【0+li:等下来了按门铃,我下去接你。】

【儿子:好。】

手机突然又开始震动,我下意识划开了。

我的一切兴奋心情,直到我接到了这通电话,为止。

“——林加栗!”

裴知宁在那头哑着嗓子哭,“林加栗!救救我!你快来接我,我需要你!”

“……”我刚才回复贺枕流的手一抖。

“救救我吧,我不行了,你不来我就要死了……”

“……”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茶几上,拆了包薯片,拿出来一片咬了一口:“……啊?”

“你怎么就‘啊’,你应该问我怎么了!”

“……”

不用他说,我都知道他怎么了。

我咬完那一片薯片,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痪,刷着社交动态。

我问他:“你哥呢?”

“你……”对面倒抽一口凉气,“林加栗!”他声音都带上了委屈,

“你怎么每次跟我说话都要提到我哥!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是我需要你,不是我哥!”

“我问你哥,是他能救你,让你别到处发疯。”

我都能幻视裴知宁一头银发疯狂炸毛的样子,他每次这个时候都比平常疯上个300,是个超高级人类杀伤武器,

“你应该给裴知寒打电话,让他去接你,给我电话有什么用?”

“……可是我哥在国外拍电影。”

听他的声音都已经哭出来了,“我现在没人关心我,这件事也只有你跟我哥知道。现在我只有你了,林加栗,林林……”

我:“打住,我是一个1,请你不要再这么喊我。”

那边哭声又大了起来。

“………………”

我自闭了。

小时候,裴知宁刚告诉我他的状况的时候,我还会稍微心疼安慰一下,但都这么多年了,我一个20岁成熟女alpha的心,早已经是千锤百炼的铜墙铁壁。

但电话那头,裴知宁又小声又可怜:“林加栗……”

“……”

我恨我是个好人。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把外套披上了,拿着钥匙准备再出门。

“你在哪?”

裴知宁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我在……”

我没听清:“你在什么?”

“我在你……”

“你得大声点。我要打车了。”

“我在你公寓楼下!”

我的笑容在唇角凝固了。

匆匆下楼打开门在公寓楼外面看到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抱着腿还抬起头冲我憨憨笑的裴知宁的我,差点栽头昏过去。

淦啊!

怎么谁都知道我家住哪儿啊!!!啊?!!

这不是我的秘密花园,单身公寓,私密基地吗??

这还秘密个几把啊!!给你们住得了!!

“林林……”

缩在公寓大门角落旁坐着的裴知宁,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来带我回家啦?”

我:“……”

忍住了把裴知宁装进麻袋里扔进垃圾桶的想法,我把我的外套丢到他头上,“快点遮遮,也就是这附近这个点没人,你是个爱豆,要被拍到不就完蛋了。”

“放心!没人能认出来。”

裴知宁接了我的衣服,一下抱进了怀里,“我特意把头发换了个朝向梳呢。”

我:“……”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上天给了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一定绝对肯定收取了一笔不菲的报酬。

他的脑子没救了。

我拉开了公寓大门,“进来先。”

“好,我来啦!”

裴知宁美滋滋地一咕噜爬起来,就黏上了我的后背,拽上了我的胳膊。

进了我的家门,他嗖地一下就冲了进去,直接先躺上了沙发。

“耶,我终于进来了,终于终于终于我们俩要单独相处一个晚上了!老天爷,我许愿,我今晚就要爬上林加栗的床!”

我:“……”

我走过去,替老天爷啪地给了他额头一个脑蹦儿。

我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走廊,“那边第二个门是客房,你今晚睡那儿去。”

捂着额头,裴知宁抓住了我的手。

“可是林加栗……”

“自己睡。”

“求你了呜呜,我真的不可以……”

“你之前两个月去外地做综艺都是一个人过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裴知宁跪在沙发上,赖皮一般死死抱住我的腰,“可是,只要知道

你离我这么近,我就没有办法忍受自己一个人,明明小时候你都会帮我……”

我惊恐拉开他的手:“靠你不要乱说!我只是给了你件衣服,你这么说像我违法了一样!别说了!”

“林加栗……”

“不可以!”

一时间没声了。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就见被我推开的裴知宁,可怜地瘫在沙发的角落,银发凌乱,衣服也脏兮兮的,散乱的衣领大敞,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潮红弥漫。

“可是,林林,你知道的,我不能控制,”

裴知宁眼睛委屈地一眨,两颗泪珠就滚了下来。顺着他尖尖的下巴往下淌,砸落在锁骨上。

“www.youxs.org。”

客厅里安安静静,我站着跟他对视。

裴知宁见我没动了,可怜兮兮地从沙发上爬过来,到我身边,抱住了我的胳膊,像是无家可归的被抛弃的小宠物。

“林加栗……”

是吧,仔细一想,确实这不是他的错。他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也挺可怜的。

好歹也是个病人。

我内心涌起一股久违的善良。

我摸摸他的银发,刚想要安慰他,就看他抬起脸天真无邪又羞赧地说:

“不然你就借我一只手吧?”

我:“……”

我:“……?”

“一只手就可以了,你借给我我可以自己动,不会麻烦你……”

“?!!!!”

我啪地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什么虎狼之词!!!

“哎呀,林林——”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响了。

空气突然凝固。

我僵住了。

可视门铃传来懒洋洋的一个男人嗓音:

“林加栗,我到了。开门啊。”

……

我草。

完全忘了。

贺枕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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